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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事情和你想像的不一样。”

宝鼎想解释,但白氏根本不听,“事实就在眼前,难道我看不到?传闻满天飞,难道我听不到?我已经书告驷车庶长,我要回京,回咸阳。”

“一切听母亲的吩咐。”宝鼎恭敬说道,“如果母亲要我请辞,我即刻上奏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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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罗听说白氏大发雷霆,宝鼎在卧房外长跪不起,大吃一惊,匆忙赶到了蓼园。

这些年甘罗尽心尽力地侍奉白氏,白氏非常喜欢他,所以甘罗稍加劝说后,白氏又正好心痛媳妇,马上就卖了他一个人情,让宝鼎夫妇不要再跪了,回去休息吧。

宝鼎神色严峻,甘罗也是愁云满面。

“当真要让老夫人回京?”甘罗无奈地问道。

白氏和赵仪回京,宝鼎的命脉就被秦王政抓住了,如此一来宝鼎投鼠忌器,很多事情就不敢公开与秦王政对抗。

宝鼎则是波澜不惊。其实早在离石会面后,宝鼎就决定让母亲和赵仪回京。兄弟间的信任是有限的,有时候必需辅助其他手段,比如质任。只有让秦王政掌握更多对付自己的“筹码”,这种信任才会稳定在一定程度并延续更长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宝鼎也就有了回京的借口。回家看望母亲以尽孝道,这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有了这个借口宝鼎可以经常回京与秦王政商讨国事,保持正面的密切接触,增加彼此间的信任。有了信任基础,双方的合作才会深入,才会有成效,而这是决战后秦王政能否以雷霆手段镇制豪门贵族,稳定中土局势的关键所在。

宝鼎与秦王政的合作始终是有限度的合作,两人不可能完全信任对方,这是彼此在政治理念上的分歧所造成的。彼此都担心对方设陷阱下圈套,都担心对方重创或者摧毁自己导致对方完全控制朝政,所以这种合作肯定是有限的默契上的合作,公开场合上两人依旧是对手。

两人在合作过程中的首要之务都是小心谨慎地保护自己所属势力不被伤害。实力决定一切,没有实力就是刀俎上的鱼肉,宝鼎无论如何不会让秦王政屠戮豪门贵族,就像他不惜代价保护东南熊氏一样,他在未来也会不遗余力地保护其他势力。

由此可以预见,决战之后的咸阳政局异常复杂,秦王政虽然得到了宝鼎有限度的支持,但同样也受到了宝鼎的武力掣肘,所以他若想达到自己的目标,以镇制豪门贵族来严格控制分封,以此来确保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其难度非常大,而其中“度”的控制更是艰难,稍有过“度”,宝鼎必定暗中插手,这使得秦王政在与豪门贵族的斗争中不得不万分谨慎。

这一次秦王政的妥协很大,相比分土地建诸侯对大秦造成的巨大的不可逆转的危害,郡国制、土地私有化和重建世袭对大秦的危害可以说不值一提,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事情,所以秦王政做出重大妥协也在情理之中。

宝鼎历经数年的努力,终于迫使秦王政立储,迫使秦王政在国策变革上偏离了高度中央集权的轨道,并牢牢控制了北疆军队,可以说,宝鼎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最想做的几件事都做到了,但遗憾的是,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利弊,现实和理想总是差距太大,无论是储君人选,还是国策变革,距离宝鼎的理想目标都有太大的差距。

扶苏的性格过于软弱,而性格决定命运,可以预见,扶苏不管是做储君还是做君王,都无法像他父亲一样纵横捭阖,斗角峥嵘,而统一后的大秦内忧外患,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无法真正意义上稳固中土,所以需要一位非常强势的君王。秦王政显然是一位强横的君王,而扶苏却很难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