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不服,老臣没有行此恶事啊……”直到被宦官们架了起来,刘洎才算是惊醒了过来,只可惜大错已经铸就,此时他再怎么喊冤,都已经无济于事了,被宦官们推搡着便提溜出了甘露殿。
李世民显然被刘洎气得不轻,直到刘洎被拖将出去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李世民落座,而是咬着牙立在龙桌之后,胸膛起伏不定,沉默了片刻之后,恨声道:“传朕旨意:朕以侍中之高位待刘洎,视之为股肱之臣,以国事托之,不料其心性顽劣如此,不思报国,苟且徇私,致有东宫之殇,大失朕望,其不忠不孝之举,令人发指,念其随朕多年,着赐鸩酒一壶以送行,其子刘铖发配巴州,永不叙用!”
李世民这道旨意一出,满殿文武大臣立时全都呆若木鸡,半天没回过神来,谁都想不到刘洎竟然会是这么个下场,可眼瞅着李世民那满脸的愤怒,一时间也没人敢出头谏言,大殿里登时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唉,果然如此!李贞自是知晓李世民必将降罪于刘洎,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厉乃至严酷的处置,再一想自个儿来自的时空里刘洎也是被冤杀的,虽说死因不尽相同,可刘洎到了底儿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心中不禁一片戚戚然,然则,这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李贞虽不忍,却也无奈得很……刘洎虽是大嘴了些,可毕竟算是正人君子,为官也算是清正廉直,能力也甚是出众,只可惜他不是李贞这一边的人,出手除掉刘洎,以断掉魏王的一条胳膊,自也是必然之事,当然了,李贞之本意也没打算杀死刘洎,只是想着能将其罢官,可没想到刘洎竟然会如此荒谬行事,可以说是他自己的行为断送了自身最后的一线生机,着实令人可怜又可叹的。
“父皇,刘侍中虽有错,但罪不致死,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李贞心中感叹归感叹,可动作还是迅捷得很,没等众臣们反应过来,便即站了出来,高声请命道。
“父皇,八弟所言甚是,刘侍中虽略有小过,然其多年辛勤却也难得,又是宰辅之臣,骤然赐死,恐招物议,恳请父皇能恩准其归隐林下,苟得余生,方显父皇之宏恩浩荡。”李泰自是想不到李世民会如此严厉地处罚刘洎,被这道震撼的旨意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李贞出言求肯了,他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也站了出来,出言求情了起来。
“老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刘侍中虽是罪有应得,可念其年老糊涂,当给自新之机会为是。”
……
刘洎为人是不怎么样,在这帮子重臣中也着实没啥人缘,可大家伙同为重臣,此时见刘洎下场如此之凄惨,自是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心,一见到两位皇子一前一后地站出来求情,自是纷纷出列为刘洎缓颊。
“诸位爱卿不必多言,朕之意已决!”李世民根本就不理睬诸位重臣的求肯,一挥手,语气坚决地说了一声。大家伙见李世民如此之做派,自是不敢再劝,各自神色黯然站回了殿旁,大殿中一时间再次诡异地静了下来。
“启奏父皇,儿臣以为相州军粮一案能告破,皆八弟之功也,自八弟执掌刑部以来,可谓立功殊勋,然,朝廷自有体制在,刑部尚书久缺恐非幸事,八弟以亲王之尊暂摄刑部之事只可为特例,却不是长久之计,为朝廷体制计,当列明刑部尚书为宜,现有刑部侍郎萧隆,久历刑部事宜,熟知我朝律法,既能且忠,儿臣愿具保本举其为刑部尚书,望父皇明鉴。”一派寂静中,始终不曾出言的吴王李恪突地站了出来,朗声奏道。
“父皇,儿臣亦愿保奏萧隆为刑部尚书,望父皇恩准。”李恪话音一落,李愔立马跟上。
李恪哥俩个这么一上本,李泰登时就有如坠入云里雾里一般地傻了眼……刑部侍郎萧隆乃是李泰一系中仅余的几名重要大臣之一,一向就是李泰在刑部中的心腹,跟李恪兄弟俩没有丝毫的联系,先前相州一案上,李愔处处针对着李泰,那架势根本就像是要将李泰一棍子打死的样子,可这才多久,这哥俩个突然冷不丁地联手保举起萧隆来了,这等咄咄之怪事,又怎叫李泰不惊疑万分的。
他娘的,这两王八蛋果然是在打这么个算盘来着!李泰不明白,李贞却是清醒得很,一眼就看出了这哥俩的用心之所在……在打掉刘洎上,这哥俩个跟李贞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削弱李泰的势力,然则李恪兄弟俩却绝不希望刑部彻底被李贞给把持了,若真如此,那只会使李贞原本就旺的气势更是旺得不可一世,倒不如将刑部大权交回到李泰手中,左右刑部被李贞插上一腿之后,李泰已然无法完全掌控刑部了,哥三个如今势力已是相差无几,也就有了三英联合战李贞这么个合作的基础了罢,而今刘洎眼瞅着就要完蛋了,这哥俩个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不得不说,这哥俩个出手的时机选择得着实是太妙了些……此番相州军粮一案上彻底整垮了刘洎,从表面上看起来是李贞在其中玩了些手脚,其实李贞自己心里头有数,就算自己不玩手脚,老爷子那头也绝对不会轻饶了刘洎,只可惜这道理也就只有李贞自己清楚,朝臣们震惊之下,未必会想得如此之深远,在朝臣们看来,李贞行事未免太霸道了些,若是刑部依旧把持在李贞手中,万一哪一天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李贞,那岂不是要如同刘洎般被阴死,这等结果没有谁会愿意承担的,只不过如今李贞风头正劲,也没有谁会傻到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跳将出来跟李贞过不去,当然了,要他们出言帮李贞说话,那就更加不可能了罢。于是乎,满殿的重臣们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地装起了泥菩萨,谁都不去看老爷子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