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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谋士都是人精,哪会听不出李贞其实心里头尚有些子患得患失的心思在,不过此乃个人之心障,就李贞那等好强之个性,实非旁人言语所能说服之,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言点破,而是各自都摆出了副沉思状,良久之后,纳隆率先开言道:“应该快了,左右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工夫罢了,唔,就看大理寺卿孙大人如何结案了,一待案子尘埃落定,也就该到了定夺储君之时了罢。”

“不错,正是此理。”莫离笑着接口道:“陛下给孙大人定了个十日的期限,在这十日中,陛下只怕会与朝中诸重臣私下探讨此事,一旦有所定夺,当有雷霆之行动矣,而今圣心虽在殿下身上,可毕竟事尤未定,殿下尚需努力方可。”

雷霆行动?嘿,老爷子一向算计过人,真要有行动的话,只怕再怎么准备都未必能成!李贞一想起当初大婚之日老爷子突然下手拿下诸王的情景,心头不禁还是有些子发憷,毕竟皇权就是皇权,个人武艺再高,面对着强横的皇权亦是枉然,对于此点,李贞可是清醒得很的……从老爷子只让他带一百名亲卫回京就能看出老爷子未必就一定认准了非他李贞不可,这其中只怕有很大成分是在防着李贞一旦没能入选东宫而暴起伤人,毕竟老爷子自己也是靠玄武门之变起家的,哪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再依葫芦画瓢地给自个儿来上这么一手,当然了,就算李贞真的是老爷子心目中的东宫人选的话,老爷子也一样不会让李贞手中握有太多的兵马,该防备的一样得防备,只因皇帝的宝座实是太诱人了些,万一李贞等不及了要上位,东宫离大内可就只有一墙之隔的,闹出甚乱子来都不是啥不可能之事罢。

罢了,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煞无意思!李贞狠狠地甩了下头,将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到了脑后,眼神一历,咬着唇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王自不肯让宵小辈得意了去,后日一早本王打算开审相州一案,先彻底断了刘洎回朝的可能性再议其余!”

“善哉斯言,殿下能认清形势,某等也就可以放心了。”一见李贞从迷茫中彻底醒过了神来,纳隆悬着的心立马便松了下来,抚掌大笑着说了一句。

“不错,此案久拖不决却也不是个事,陛下既然让殿下主持此案,那就专心去办了也好,若不然,圣上心里终归对殿下有所不放心。”莫离同样心喜李贞能静下心来去操持正务,对于此等能砍断魏王李泰一条胳膊的事情自是大加赞赏。

“嗯,本王心中有数。”李贞本就不是啥善男信女,在这等夺嫡正烈的当口,妇人之仁自是最要不得的事情,李贞可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的,然则李贞话说到这儿,却转开了话题,突地问了一句:“洛阳那头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一听李贞问起此事,纳隆立马收起了笑脸,面色严肃地回道:“禀殿下,一切都已按原定计划开始了,若不出意外,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罢,魏王殿下注定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哦?哈哈哈……”李贞一想起过上些日子便会有场好戏看,登时便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快意之情……

第411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中)

雨淅沥沥地下着,不大,如丝如棉,举目望去,雾蒙蒙地一大片,渲染得碧水竹林宛若一幅急就章的山水写意画卷,不带一丝的烟火气息,一身蓑衣的魏王李泰就端坐在竹林间的小亭子里,面水而坐,手中一杆鱼竿低低地垂着,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池塘的水面,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忧思,数名王府小宦官则远远地离着亭子站立在雨中,任凭雨丝将其淋湿浇透,却始终不敢稍稍动弹一下,整个后园子里唯有雨声在稀疏地响着。

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想,李泰只是想静一静罢了,可越想静却越是静不下来,杂念丛生之下,心里头乱成了一团的麻……人总是要遇到挫折才知道成长,可成长的代价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付得起的,至少李泰不能,两年半前的失败依旧深深地刺痛着李泰的心,往昔那一幕幕的场景在李泰的心中如同皮影戏一般不断地滚动着,将李泰原本就乱的心更搅乱了几分,若不是心境已然非昔日那等毛糙,李泰只怕早已跳将起来放声大吼了。

知道自己为何失败是一回事,能不能再次爬起来却是另一回事,而今世易时移,如今的政局早已非昔日可比,面对着越王李贞那座大山,李泰的心中便涌起一阵无力之感,事到如今,李泰心中已是了然,真要是按部就班地走,自己绝非李贞之对手,哪怕头顶上那“嫡子”的光环依旧闪亮,却也难敌李贞之势大,唯一的胜机其实就一个字……奇,唯有出奇方能制胜。

奇之一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得很,所需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其中的关键就在时机的把握,否则的话,事不成功倒也罢了,弄巧成拙才更是糟糕,问题是何时方是合适的时机李泰心里头一点把握都没有,心乱如麻下,试图靠着垂钓来疏缓一下自己那焦躁的心情,却不料反倒更是愁上了几分,真令李泰很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哎……”再也坐不住的李泰,长叹了口气,一抖手,将鱼竿抛到了一旁,一挺身站了起来,刚一旋踵,却突然发现苏勖不知何时已站立在了亭子中,顿时便愣了一下,然则很快便醒过了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姑父,您何时来的?小王沉迷垂钓,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