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静原本就是都部的员外郎,虽不专管这天牢之地,可平日里也没少来此巡查,一起子牢子们虽有些子疑惑陈玄静在这等时分来天牢的用意何在,却也无人敢多嘴,各自闪到了一旁,任由陈玄静一行大摇大摆地便进了天牢。
就凭着陈玄静都部郎中的衔头,进天牢自是如进家门一般轻松,可要想进天字丁号牢房却不是由他说进便进的了,这不,才刚走到离丁号牢房尚有段距离之时,数十名羽林军官兵便在一名队正的率领下,拦住了陈玄静等人的去路。
“停步,出示号牌,再要往前,杀无赦!”别看羽林军官兵打仗不行,可咋唬起来倒是威武得很,毕竟身为皇帝亲兵,怎么说也有点狐假虎威的架子,这么一声断喝,倒是响亮得很,杀气也足,在这等静夜里听起来,倒也蛮像回事的。
“本官新任都部郎中陈玄静,敢问窦将军在否?”陈玄静来过天牢多次,自是知晓这帮子羽林军全都是些惹不起的大爷,倒也没敢再往前凑,就站在警戒线附近,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句。
陈玄静头上那顶都部郎中的大帽子吓唬一下天牢的牢头们自是好用得紧,可到了羽林军这儿却不好使了,那名羽林军队正连正眼都懒得看陈玄静一眼,咋咋唬唬地便骂开了:“什么郎中不郎中的,尔有甚事快说,我家窦将军岂是你说见便见的。”
那名队正这么一咋唬,陈玄静还真拿他没办法,此时又不能将事情闹腾开来,眼瞅着那名队正不买账,陈玄静无奈之下,只好侧转过了身去,看着身后一戴着斗篷的高大汉子,低声地请示道:“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能让陈玄静如此恭敬请示的殿下自然就只有越王李贞了罢,此番李贞深夜来天牢,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自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眼瞅着那帮子羽林军不肯通融,李贞眉头一皱,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扎紧了的小布囊,递给了陈玄静,淡淡地吩咐了几句。
“这位将军,本官有一物须呈交于窦将军,还请将军代为转呈一下,本官多谢了。”陈玄静缓步走了过去,将那个小布囊递给了那名队正,随手又将几吊钱塞入了那名队正的手中,陪着笑道:“此事物甚为紧急,窦将军正等着此物,还请将军快去快回。”
有钱自然好办事,那名队正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小布囊,又抖了抖钱串子,就着火把的光亮扫了陈玄静一眼,琢磨了一下之后,这才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等着。”话音一落,领着几名军士摇晃着向牢内行去。
夏日的夜,只要不下雨,总是闷热得紧,对于胖子来说,渡夏实是件难熬的事情,很不幸,窦福麟就是个胖子,还属于胖得流油的那一类,更不幸的是身为羽林军将军的窦福麟运气着实不好,被派到了这天牢中干起了牢头的勾当,这都半个多月了,也没能轮上回假期,着实将窦福麟憋得难受至极,偏生又逢天热难耐,睡都难得睡好,百般无聊之下,这会儿窦福麟正光着膀子,提着一大壶凉茶往肚子里猛灌,指望着能降降火,正喝得爽着呢,冷不丁听到身旁有人喝了一声:“禀将军……”一口凉茶险些就此噎住了,登时便猛咳了起来,一张胖脸涨得通红,愣是没听清身前的那名手下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喘,窦福麟已是气得眼冒金星了,抡起蒲扇大的巴掌便要抽将过去,登时便吓得那名冲撞了窦福麟的小队正倒退了数步,口中还高嚷道:“将军息怒,是陈郎中让小的送此物于将军,说是将军正在等此物呢。”
“放你娘的屁,甚子陈郎中,王朗中的,老子不识得,滚!”窦福麟脾气一发,登时就跳着脚大骂了起来,吓得那名羽林军队正一转身,便要往外逃去,一个不留神,手中的小布囊没拿紧,掉落在了地上,发出锵然一声脆响。
“嗯?”窦福麟一听声响不对,登时就惊咦了一声,一闪身,胖大的身子已如同鬼魅一般窜了过去,手一抄,将小布囊拾了起来,拉开系着的封口,只一看,登时便吓出了满头的汗水,也没去管那名队正狼狈逃窜的样子,高叫了一声:“来人!快来人!”话音里竟带着几分惊慌失措的意味……
第406章 暗渡陈仓(四)
“殿下……”眼瞅着那名羽林军队正去了许久都不见返回,陈玄静不禁有些子着急了,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侧转过身来,颇为不安地看了李贞一眼,低声地唤了一句。
“不急,再等等好了。”李贞尽自亦是有所不耐,可却还是沉得住气,身子依旧站得笔直,淡然地应了一声。
李贞贵为亲王都能等得起,陈玄静自是不敢有甚不满的表示,也就这么按耐着性子接着等候着了,只不过也没能等上多久,就见那名羽林军队正气急败坏地转了回来,尚不等陈玄静开口询问,便即破口大骂了起来:“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毬毛的,装甚神秘,没地害老子挨训,还不快滚,再不滚,看老子怎地收拾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