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摇头叹息,一个老酸腐教育出了一个小酸腐,整个朝廷,整个天下都跟着完蛋,朱元璋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让黄子澄当朱允炆的老师。
想到这里,萧凡无力的问道:“陛下,黄先生是怎么打算的?”
“黄先生说,小藩实力弱小,朝廷要拿他们根本不用派兵,直接派锦衣卫查抄便是,他说周王镇开封,拥兵极少,河南又是北平南冲要地,所以第一个拿周王动手,然后便可以依次逐一解决诸小藩,其次便是代王,岷王,湘王,齐王……”
朱允炆看着萧凡渐渐拧紧的眉头,不由越说越小心,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干脆闭嘴不语了。
萧凡定定看着朱允炆,长叹了口气,道:“陛下,你觉得你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实力强大的燕王,宁王等人,难道还不明白朝廷的用意?”
“……黄先生说,对燕王宁王示之以恩,就能麻痹他们……”朱允炆心虚的咧咧嘴,嘿嘿干笑了几声。
萧凡想了想,道:“陛下,我问句不该问的话,先帝驾崩之前,关于削藩之事,可有嘱托?”
朱允炆神情一凛,肃然道:“先帝说,削藩是大事,当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听信黄子澄等人的谬论,他说黄子澄是书生之见,依他之言只会误国误君,贻害江山社稷……”
萧凡长长舒了口气,还好,朱元璋临死之前没有老糊涂,总算对黄子澄这帮清流大臣有清醒的认识。
萧凡深深看着朱允炆,道:“臣对先帝所言,深感认同。陛下,削藩确实是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像黄子澄说的那样先削小藩,其结果必然是打草惊蛇,导致大藩提高了警惕,甚至会联合起兵谋反,——权力是个好东西,没有谁愿意老老实实放下兵权,从此在京师无权无势的老死,特别对那些曾经握过大权的王爷来说,要他们交出兵权,还不如让他们去死,所以他们若对朝廷产生了警惕,肯定会不顾身家性命的起兵谋反,来保住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一切,甚至他们还想拥有更多。”
“燕宁二王皆虎狼之心,黄子澄削小藩的同时安抚大藩,哼!他以为燕王宁王都是傻子吗?捋捋顺毛他们就会以为朝廷不会削他们?黄子澄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萧凡面含冷笑。
“陛下,臣掌管锦衣卫,今年开春,先帝病体沉重之时,锦衣卫密探便已从北方传来密报,燕王在北平府招兵买马,大肆招揽江湖人士,北地如今尚武成风,北平府的戍边将士已从原来的十万扩充到了十五万,目前燕王仍在持续扩充军备,边境演武,如此明显的表现,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削小藩?哼!恐怕刚削了一两个,燕王便会忍不住跳起来造反了,那个时候天下动荡,兵祸连连,诸王为了保有手中权力,肯定会望风景从,你所有的叔叔们都联合起来反你,你将会陷入一个众叛亲离的处境之中,到了那个时候,黄子澄一介腐儒,他有本事力挽狂澜吗?那个时候天下兵灾即起,朝廷兵员虽多,却无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陛下那个时候是亲自上阵杀敌,还是把黄子澄挡在前面当肉盾?”
朱允炆听得浑身冷汗潸潸,他面色苍白,情不自禁的一个激灵,萧凡的一番话仿佛将他那天真的削藩策略彻底打击得体无完肤,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以为完美的削藩之策,实则漏洞连连,甚至连基本的方向都是大错特错。
若真听信了黄子澄的话,依言而行,萧凡所说的后果很有可能会变成真实……
萧凡看着朱允炆时青时白,不断变幻的稚脸,叹息道:“陛下,你已是大明皇帝,高高在上,统治众生,对天下人来说,你就是神明,你的一个想法,一个举动,一道圣旨,它可以兴国,也可以亡国,说话行事当须小心谨慎才是啊!怎可如此轻率的人云亦云?黄子澄是你的老师,他说的话就一定正确吗?削了那么多小藩,天下必然已闹得沸沸扬扬,连路边的叫花子都知道朝廷要干什么了,他明明已将‘削藩’二字挂在了脸上,居然还掩耳盗铃的安抚大藩,以为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你的皇叔都蠢到这般地步了?书生办事,真是不知所谓!”
朱允炆浑身打了个冷战,忽然抬起头,目光充满了求助:“萧侍读,那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