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也很伤感,这种伤感来自酒,来自山风,来自李闲他们三个人短暂的分开,来自他身后那一百余座坟墓。但他经历的比张仲坚还要多,更不要说才刚刚独自面对这个比北风还冷冽社会的李闲。当年弘化一战,他手下精骑两千多人,几乎全部战死,可他身为领兵将领竟然没能为兄弟们挣来合理的抚恤,挣来他们应得的奖励和功劳,那个时候他心中的悲凉比现在还要浓烈一万倍。
所以,率先打破了这气氛的是他。
李闲笑了笑,也在坚硬寒冷的大石头上躺下来,看着天上缓缓飘过的白云,看着蔚蓝得好像洗过一样的苍穹。
“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他闭上眼,然后缓缓道:“贺若重山死了。”
这是他回到燕山才听到的消息,据说贺若重山被送到窦建德处之后不久就因为伤重不治而死了。但李闲却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贺若重山是孙安祖的老部下,在高鸡泊有着不低的地位。窦建德收拢了孙安祖的残余人马,如果贺若重山活着的话他就必须给贺若一个位子,一个将来说不定会威胁到他的位子。所以贺若重山死了,死的很不值。
如果当初的李闲再成熟一点,他一定不会答应将贺若重山送到窦建德那里去。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太幼稚了,经历过辽东这一趟,他已经越发的成熟起来。
“再说,燕山也不是久居之地。据说那个糊涂皇帝已经在打算第二次征讨高句丽了,明年到不了开春,各路大军还要云集涿郡。趁着这个机会,我打算带着兄弟们往南走,找个好地方落脚。”
李闲轻声说道。
达溪长儒嗯了一声道:“燕山上确实不适合大军驻扎,虽然你从辽东带回来不少粮食,若是无所作为的话光养活三万人够吃不少年的,但粮食会烂,人心也会散。士兵们大部分出身府兵,你若是不能给他们一个希望,早晚他们会离开你。”
张仲坚道:“律臣说的没错,这些府兵出身的家伙们,长期闲着只能让他们都废了,现在有两万多人的老兵若是不出去闯闯,那是糟蹋了他们。”
李闲点了点头道:“当初在辽东的时候,我就和铁獠狼他们议论过这件事。大家的意思都差不多,高士达在高鸡泊称东海公,窦建德甘愿奉他为大当家。河北绿林道也都尊高士达为盟主,不好夺过来。但,为了贺若重山,跟窦建德这一仗还是要打的。”
张仲坚笑了笑道:“就当让你手下的兵松松筋骨吧,别太高估了高鸡泊那群草寇,他们人是不少,但和你手下的兵根本没法比。高士达算什么?老子在黄河以北称雄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穿开裆裤呢。”
“哈哈!”
达溪长儒忍不住笑了起来,侧着头看了张仲坚一眼道:“也不知道是你教会了安之无耻,还是被安之影响了你。”
李闲撇了撇嘴:“显然不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