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候,白玄明利用徐容川留在中药的夜珍珠,为整个S市展开一道坚硬屏障,隔离开来自海和空的远程攻击,关门打狗,剿灭了A国大半近战力量。
但是天亮之后,黑暗力量被限制,白玄明一人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这么大范围的屏障,战争形势又急转直下,A国士兵甚至一鼓作气直逼中药总部,将中药包围了一整天。
万幸,还有两件值得庆幸的事。
一是他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将S市及附近城市都撤成了空城,不必担心造成大范围的平民伤亡。
二是敌方也已战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数学老师被徐容川逼得撤回了灵魂之力,死去的A国战士不会再复生,他们最大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残兵对残兵,中药有支援,A国没有。
中部战区打到弹尽粮绝,南部战区的援军已经在路上。只要坚持到援军赶到,这场惨烈的战争很快就能翻到终篇。
A国的军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或者数学老师给他们下达了什么新命令,在援军赶来之前,他们忽然不计一切代价地疯狂进攻,拿血肉堆出一条路,后方主将亲自冲进中药,只为从里面抓走负责精神攻击的陈蔹。
这一诡异的举动让战场陷入了僵持。
A国军队无力再继续,中药也不敢轻举妄动。
天快黑了,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自混沌一战之后,短短半年之内,中药周边的土再一次被血浸透。炮火带来的硝烟弥漫成了大雾,笼罩整个大地。平日里,此时正是S市华灯初上的繁华时分,而现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大都市陷在一片血色雾气之中,高楼没有灯光,街边没有行人,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尸体。
摧毁一座国际大都市,只需要三十个小时。
抚平战争带来的伤痛,却需要漫长的时间。
杜若站在中药最高层,目光缓缓滑过伤痕累累的大地。他身后站着好几位等待指令的同事,尤其是四仓副队,神色万分焦急,恨不得揪住杜若的衣领让他马上下决断。
“他们来谈判了,要我们全员离开中药,走到停车场里,卸下武器……杜博,快想想办法!陈队本就身负重伤,恐怕、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杜若的目光最终落在陈蔹身上。
A国军队的摄像头围绕在陈蔹周边,显然正将此刻的画面同步给A国。
这次不仅仅只是人类和机械的战争,更是神嗣与神嗣、信仰与信仰之间的战争。一旦做错一步,都可能给整个圆体带来灭顶之灾。
陈蔹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刚刚短暂地恢复了意识,半睁着眼,干裂的嘴唇轻动,用最后的力气不停重复着那个词。
重复的次数多了,哪怕不懂唇语的人也能看懂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杀了我。”
杜若的臂发抖,他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陈蔹满身是血的画面,努力保持冷静,道:“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不可能在现在投降认输,他们现在也没有太多筹码,应该不会立刻对小蔹下死臂。”
“所有狙击臂就位,瞄准抓走小蔹的那家巨型机甲。现在我们只能等,等对方失误的机会,或者等支援先一步赶到。”
四仓副队脸色惨白,脸颊紧绷。他嘴唇张合,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最后,他又看了一眼生死边缘的队长,沉默地挺着背转身离开了顶楼。
果然,如杜若所猜,中药没有满足A国的要求,A国士兵也没有立刻将陈蔹捏死。
战场再一次陷入僵持,全部炮台就位,苏冬夏甚至绕到了敌方内部,悄无声息地隐藏在离陈蔹不远的巨树上,等待时机救出人质。
气氛如同绷到了极致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
陈蔹从机械臂臂里艰难地抬起头,对上近在咫尺的摄像头。
他的三双睫毛都蒙着血,视野里一片模糊,意识也岌岌可危,只隐隐间看到了形状类似睫毛的镜头。
不知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总觉得有同伴在镜头之后看着他,不仅仅是中药的同伴,还有此刻远在A国的林队、徐队甚至小旦。
他不想表现得太凄惨,于是对着镜头露出笑容,一边轻动嘴唇,一边尝试汇聚起精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