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家,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
梦境散去,浪漫的白被晨雾的白所取代,齐砚行动了动手指,在渗入屋内的雾气中缓缓睁开眼,眼神从空洞到渐渐聚焦。
过去一个月间发生的事,在他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
斯维因防线的失守,在联盟指挥层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政府已然不信任国防军的情况下,在清洗计划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之时,矛头直指掌握机密的要塞军官。
齐砚行只是一件没什么意义的牺牲品。
是他还是蒋述,亦或是其他人,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牺牲品而已。
在全程监视下,给妻子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后,他被关进了一间屋子。
上级让他待在屋子里,写自陈材料,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美其名曰给他时间,给他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
可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职责之内的事,他有什么可自陈的?
他们希望他写出一些关于通敌泄密的离奇笑话,他怎么可能写得出?
这是侮辱,彻彻底底的侮辱。
那几天里,他彻底明白了蒋述为什么执意要留在要塞。
蒋述是一位正统的国防军军人,他忠于自己的立场,把军人的荣辱看得比生命更重,他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践踏。
不知道蒋述现在怎么样了,要塞沦陷后,无数将士英勇牺牲,选择与要塞共存亡,还有一些军官尚处于失联状态。
蒋述生死未卜,凶多吉少。
他祈祷蒋述还活着,能够和自己完成首都相见的约定,可他现在自身难保。
“真理至上,敢为人先。”
这是701实验室的信条,是每个从业者都要铭记于心的誓言。
齐砚行越是记得清楚,就越是觉得讽刺。
曾经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墙上明明白白印着的“真理”二字,原来离自己如此遥远,就连弄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都已经很难。
如果胜利与荣耀的背面即是侵略与杀戮,那么他要推翻自己吗?
研究现代化武器,口径即是正义,炮弹出膛的那一声巨响是美学与艺术的巅峰,但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收割生命的信号?
曾经他也充满了家国荣誉感,绝对忠诚于职责,相信理想,相信英雄主义,相信存在绝对的胜利。
可现在呢?
齐砚行站起身,四肢仍然虚软无力,信息素不受他控制地向外发散。他把昨晚留的一瓢水尽数浇在脸上,溪水透着刺骨的凉意,让人清醒,也让人镇定。
现在,他不愿再想了,什么也不愿想了,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回家。
第十一天。
时间不明。
走出林子时,齐砚行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他遇到了一位拾荒老人,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了正确方向,花了几天时间,终于穿出层层林木,来到一片平原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