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轮换守夜！”

“今晚我们不睡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老头视线扫过这些人，似有似无点点头，往旁边让出一条路，队员们瞬间争前恐后涌入。

这些争先恐后闯进去的队员们一个个都不敢出声，只是沉默地围成一圈，把队长围在了中间。

片刻后，有细微的哽咽声传出来。

不知道是谁哭了。

白烬述站在门口，顺着大开的房门侧头朝里看，在攒动的人群中瞥见怀嘉木一截沾着血的苍白下颌角。

他还没有醒。

斯卡奥脾气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睚眦必报，没有任何一个惹了他的人能从他的手下活着离开，唯一的问题只不过是时间。

他脾气不好，但却很有耐心，可以一直等到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出现，然后滴血不沾地结束一切。

偏偏今天，他有点不想等了。

还有八个小时天亮，白烬述抬起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

按照斯卡奥的性格，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确认了怀嘉木的安危后，借这些队员们的手抓住逃跑的蔡洪和方莎，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制造出一场无可指摘的意外和失手，错将这两人击杀在了被押送回原世界之前。

但现在……白烬述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夜空。

怀嘉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等到他醒过来，就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但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不管蔡洪和方莎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必然，他们生命都到今晚为止。

药房内，许科不停地小声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招呼着周围的人去打水找毛巾擦一下队长身上的血。

几个感性的队员轻轻抽着鼻子，不敢哭的太大声。

还有人在乱七八糟的一通感谢，什么上帝什么佛祖全部合在一起念，颇有鲁长风当初病急乱投医的风范。

兆影来正站在老头身后帮他收拾桌上的东西，整理药箱，看见白烬述站在门口，朝他打了一个眼色：【有事，待会说。】

按照白烬述的想法，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当即转身去找造成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等到第二天怀嘉木醒来的时候，云淡风轻地向他提起昨天晚上自己去处理了一些私事，冷眼旁观这些队员继续在这里寻找两个不存在的人。

像这些队员一样聚在这里，盯着一个正在重度昏迷，不可能对他们的表现做出任何回应的人流泪或者祈祷，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他鬼使神差往前走了一步，迈过药房门口的门槛，朝着怀嘉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怀嘉木被放在竹架床上，脖子以下的地方都被缠满了绷带，绷带外露出来的皮肤上沾满了各种各样的血迹，绷带以上的脸色很白，白到了吓人的地步。

就显得他闭眼时，垂在眼睑上的睫毛刺目的黑。

旁边的地上丢了几件染着血的布料，房间里充斥着一股久久散不开的血腥气。

白烬述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

他大部分时间是沉默寡言的……或者沉稳可靠的，一个人能在脑海里演完一整部恋爱戏码，不需要任何补充就自己脑补完毕一场约会进程。

是掌控了未知时停空间的邪神、深山暴雪中诡异古堡的主人、隐藏在时间和空间背后的暗桩、能够无视规则行走在怪谈世界中的特大怪谈。

或者是能与头顶主角光环的玛丽苏男女主分庭抗礼的大少爷、在以绝望为底色的克系世界中握着下一轮轮回开启钥匙的诗人、时常沉默活跃在伴侣口中，永远等待着下一次典礼纪念日的骨龙。

更多时间，是“白烬述”身边新出现的男朋友，经纪人老吴的眼中钉，富二代投资者们的八卦对象。

在无数个的间隙里，白烬述时常会觉得他像个影子。

“斯卡奥？”兆影来经过他身边，轻声叫了一声，“走。”

“我们两个送老头出去，”她声音极低，非常快地说道，“我怀疑他已经知道我们身份了。”

白烬述骤然回神

他抬眼，看了看提着医药箱的兆影来，和他身后已经准备离开这里的老头。

在身后队员们的细微说话声中，白烬述不动声色，伸手接过赵运来手中的药箱，对着她身后的老头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笑意，提高声音盖过了身后的细碎说话声：“我们送您回家。”

“哦呦，送我回家倒是不用，我有司机的，虽然今天晚了点，等他来就行，”老头挥挥手，神色中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仿佛随口询问，“里面那群小伙子，全部都是受伤的病人朋友啊？”

“对，”白烬述微微低头，做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平

时人好，所以朋友也多，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还好您这里是四百年的老字号，不然怕是危险。”

“谁说不是呢，”老头点点头，啧啧两声自夸一句，“这伤要是你们送到别人那里，那指不定能不能救回来呢，范某我还是宝刀未老。”

兆影来点点头，奉承一句：“范大夫的医术自然好。”

“现在叫范大夫了？”老头吹胡子瞪眼，“几天前还没大没小叫我老头呢。”

“以后不叫了，”她诚恳认错，“实在不行您扣我们三个工资吧？”

反正他们也待不到拿工资那天。

“扣工资倒是不至于，”老头盯着她看了半晌，“你小子还算有点慧根，以后跟着我做个学徒，接手这个药房怎么样？”

“这个……”兆影来汗流浃背，“老板，我有师父的……”

且不说江颉作为医圣关门弟子本来就有师父，就算没有，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未知空间待太久，等到探索时间一到，她肯定要离开这里的。

范大夫起了收徒的心，她也没法真的拜这个师啊。

再说了要是真的拜了师，后面的几天她恐怕真的就没有时间探索了，到时候捞不出来人，岂不是白来一趟。

“哼，”老头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

“那个小伙子挺特殊啊……”他冷哼一声。

白烬述微微眯起眼睛。

怀嘉木的特殊之处，只有他是基金会的队员，以及他是邪神这两条，前者就算让弹幕知道了也没有关系，但这个老头不可能发现，那就只可能是后者。

后者的话……

他微微垂下眼睛，属于斯卡奥的本能占据了上峰。

怀嘉木就是【第一医院】里那个离奇失踪的邪神，这个消息不能出现在直播厅里，更不能传出去。

有必要的话，他必须要在任何有可能会联想到邪神身上的词句出来之前，就把这个老头解决掉。

哪怕他几分钟前，才救了怀嘉木的命。

长发青年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抬起头勾起嘴角语气柔和：“什么特殊？您在说什么？”

“还装，还装，”老头气得翻白眼，“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三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还有刚才那个小伙子，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吧？！”

白烬述眼神闪了闪，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些。

【卧槽卧槽卧槽。】

【这老头怎么看出来的？】

【两个世界的人体质不一样？】

【是不是刚才那个队长受伤，他才发现不对劲的？】

【不是吧……他说是早就发现奥神他们三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刚刚才发现啊。】

【难不成是之前他们三个人老是消失？还是第一天晚上玻璃碎了？】

弹幕上猜测纷纷，屏幕中，白烬述则是精准报出时间：“是那次您给昌威廉把脉吧？”

如果说“早就”，那最早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