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这里住了十几年都没有发现任何灵异现象的胡老师。
就像是……桃花源记。
云广恍然抬起头,直直看向了吴宗梓。
“捕鱼人第一次进入……”
捕鱼人第一次进入,是因为捕鱼人也和他们一样濒临死亡,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也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世界早已经在顺着溪水而下的时候发生变换。
行至水源尽头,走至桃花林源地,他穿过一个石洞,第一次看见了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桃花源。
而当他在其中修养几天,重新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桃花源了。
前仆后继前来寻找记录中乌托邦的人不知道,他们就有可能在桃花源之中,只是他们身处在强观察者的世界,曾经无数次和那片桃林擦肩而过。
能够进入桃花源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顺序不顺序,缘溪而行是捕鱼人的巧合,荒山暴雨是球形闪电出现的时机,实际上决定所有人能不能看见桃花源的,从来都是他们的观察者状态。
基金会的命名,一开始就是这个空间中最大的线索。
“太狡猾了……”管红雁整个人都已经愣在原地。
这是一个完全反任何常识任何习惯任何常理的考核副本。
抱有强烈目的性进入的探索队员,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次从里面出来之后,再在这里寻找到任何村庄的痕迹。
因为他们早已经被只有弱观察者才能看到的世界排除在外。
而如果第一次不从里面出来,他们不是能够在量子概率云中永生的量子幽灵,他们只是偶然之间闯入的弱观察者,而并没有变成量子态的弱观察者,死了就真的死了。
就像是坑底的那些尸骨一样。
他们未必也没有在生病垂危之际进入那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庄,而村志中多年以来记载下的“离开村庄的外乡人”,又有多少是在一无所知之间就交代了性命。
如果没有吴宗梓的灵光一闪,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空间。
如果没有对应的专业知识素养,就算是发现了不对,在出来之后也会找偏规则的方向,走向神鬼玄学的领域。
这个空间内的规则,从始至终,对于一路有着超强分析能力的队员们来说,就是极其无解的。
它的核心极其专业,极其偏门,极其具有强烈的导向性。
一瞬间,所有人的背后都攀上一层冷汗。
弹幕上面的观众也已经目瞪口呆:
【卧槽,卧槽……】
【卧槽这个考核空间,太狠了卧槽……】
【这就是传说中只有规则考核,没有其他加考的空间吗……这就是神仙们的晋升考核吗?】
【把我放进去,给我九条命,我都能给你死十次。】
【我整个人呆住。】
【组里hr这几天去度假空间度假了,第一次做hr不太懂,看着看着就跪了是正常现象吗?】
【想当年我加考了武力和意志的副本也不过是在里面放打了十天十夜而已……你们规则类考核是直接要人死啊?】
【我更加敬佩我当初据说只考了规则的队长了……】
【不说了,我的膝盖忽然就朝着队里军师的方向弯了下去……】
【家人们,前几天刚和组里唯一一个单独过了规则考核的大佬吵了一架,他不会已经在背后计划怎么悄无声息的弄死我了吧?】
【你自求多福吧,我感觉要是道士哥这种的你可能已经噶了。】
【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一个指向性这么明显的副本里面歪向科学的方向,甚至还歪对了啊我靠!】
【道士哥一拖七好吧,这场考核过的所有人都得给他磕一个。】
【我先给他磕一个,求你了哥,队里都是只知道冲和莽的傻.逼,能不能来当我们脑子。】
【能不能来当我们脑子+1】
【能不能来当我们脑子+2】
【能不能来当我们脑子+3】
……
而屏幕之内,所有人已经在这一连串的分析下震撼失语。
头一次,所有人没有按照高级队员的约定俗成,而是把填写规则的权力交到了排序实际上极其靠后的吴宗梓手上。
“你的次机会用完之后,我们再继续填。”云广说道。
看着眼前极其熟悉的规则填写界面,吴宗梓摇摇头:“用不着个。”
“在这个空间中,从来就不存在于闯入者的规则,”他低低笑了一声,“这个空间内会发生的事情,也是极其具有随机性的。”
“我们有可能在雷电闪烁的晚上,被一个攻击成年人类的球形闪电击中,变成量子幽灵中的一员。”白烬述说。
“我们有可能在那个暴雨交加的荒山上度过一晚,安然无恙的下山,然后在对于量子幽灵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亲眼看见、亲耳听见闹鬼的山林。”
“或者我们也有可能像这样被雷电击中,不巧滚落深坑,短暂而性命垂危地进入量子幽灵的世界。”
“这个空间之中从来就不存在于具体的规则,”他垂着眼睫,打开自己的输入面板,“科学从不强加于人们任何事物,它只是陈述。”
【在强观察者的世界之外,量子概率云组成的世界,同样存在。】
考核项目直播间轰然关闭。
而在空间之内,远处之间朝着探索队员们走来的孙老师逐渐分崩离析,世界晃动出水一样的波纹,在这个荒山的背景之上,桃花源村庄的构造第一次叠加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金黄色的麦浪。
来回行走的村民。
抱着婴儿襁褓的碎花裙孕妇。
提着担子走在田间,腿有些陂的甘永。
还有村庄。
不断在变换的村庄。
每时每刻,它都在变换自己的形状,其中行走的人们随即出现在村庄的前后左右中侧,面色如常。
大片大片的量子概率云笼罩着这个荒山,其中最大,最远的那片,隐隐约约延伸向了红江市的方向。
那是禹一铭的概率云。
它看不见边界,也不知道延伸去了哪里,但或许在他化为量子态的最后一刻,残存的最后一点潜意识让他延伸向了家的方向。
可能有一天,一直不相信自己儿子失踪的禹一铭妈妈,也会在家里恍惚间听见一声自己儿子的声音。
她会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而耳畔正在运作的助听器,通过无比精密的电子结构向她传去了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但当她走到人生的尽头,从强观察者变为弱观察者,在弥留之际最后一次睁开自己的眼睛。
那时她所有的知性和记忆都已消失在死亡的深渊里,而随着她的死亡。
那声妈妈好像变得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