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悯抬眸,说没有。
燕昭翎拎着那个饼,垂眸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宫悯道不喜欢饼,还有肉包,他伸手道:“那饼王爷不喜欢,便给我吃吧。”
燕昭翎看了他手片刻,他知那手常年都是温热的,每次给他号脉都轻飘飘的,挠得人心痒痒。
宫悯悬空得久了,就把手给收回去了,手肘搭在桌上,也就那般看着他:“王爷又吃什么味儿呢,我与他们,和我与王爷又怎能相提并论。”
吃味儿?他吃味儿?他什么时候吃味儿了?
“休要胡说。”燕昭翎把饼递给了他。
不能相提并论——这话取悦到了燕昭翎。
宫悯没有伸手接,燕昭翎以为他又戏耍自己,抬眸时瞥见一道黑影凑过来,宫悯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越过了桌子,叼着了他手上的饼。
四目相对间,燕昭翎呼吸陡然一滞,心跳也似是漏了一拍。
他靠近的太突然了,呼吸都落在了他指尖,滚烫得像是一把火,一句“没规矩”都说不出口。
宫悯叼走了饼,他手放在了桌下,指尖在衣裳上擦拭了两下,面上不动声色。
用过餐,宫悯拿出了一本本子,做日常记录,他用毛笔沾了墨:“这两天夜里有没有什么感觉?”
“并无。”
宫悯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因他这句话答得太快。
此行路途遥远,车马慢,水路多,赶路枯燥,但从那夜之后,燕昭翎是算不得枯燥了,他怀疑宫悯在勾引他,但他没有证据。
一次宫悯晚上来时,他听到他和门外小厮聊天,那小厮问他怎的夜夜来,他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的想,若他敢说来看病,今晚便叫他出不了这门。
随后,他听门外宫悯道:“那可不,王爷一刻也离不得我。”
“咔”的一声,燕昭翎手中茶杯多出了一道裂缝。
他眯了眯眼。
竟如此不加掩饰的宣誓主权。
宫悯推开门进来,他紧盯着宫悯,从门口到他坐下。
“叫王爷等急了。”宫悯放下托盘道。
若宫悯坦白,他是从,还是不从?
从前他没考虑过这个事儿。
思及自身身体,燕昭翎眸色暗淡。
几日后,船停靠上岸。
当地知州前来迎接,未曾大摆筵席,城中大多粮食都已用于接济百姓,抵达所到之处后,一行人各司其职的忙了起来。
太守一事,燕昭翎还需彻查。宫悯每日跟着太医去往隔离区,看那些得了传染病的人,得此症状,先是发热,再是身上皮肤溃烂,里头一条街都是臭烘烘乱糟糟的,十几二十人躺一屋子,每日都有人麻木的蒙着面抬着尸体往外走。
何为地狱,人间亦有炼狱所在。
宫悯名中,悯之一字,是父亲望他对世间存有怜悯之心,父亲待他向来严厉,只是他生性不喜受约束,后来许久以后,见识过苦难,他才终于懂得了父亲所盼之意。
从那处回来后,宫悯换了衣裳,在屋子里忙到了半夜,地上扔了好些纸团,房间门打开,一个纸团正好扔在了来人的脚边。
燕昭翎弯腰把纸团捡起,抬脚走到了桌前,影子落在了桌上:“听说今日你们那处有动静。”
宫悯放下毛笔,“这事儿拖得太久,人心不安罢了。”
“明日本王带人随你们前行。”
宫悯笑了声:“你带人去,只怕是叫人更加惶恐。”
燕昭翎没再提,“不早了,歇息吧。”
“王爷先歇息去吧,不必管我。”
这边惯常下雨天,这两天下些细雨,屋顶瓦片漏了水,全滴床上了,今晚只能在这书房里凑合上一晚。
“本王见你屋中漏了雨。”燕昭翎说。
“嗯,今夜便不回去了。”
换之前的话,他约莫是要往燕昭翎屋里挤的,不过这些天接触的病患多,虽洗了澡,还是不大放心。
燕昭翎顿了顿,道他可以先去他房中歇息。
“我记得……”宫悯放下书,道,“王爷房中只有一张床,我若是去了,睡哪?”
“自是床上。”他道,眼下不必不讲究此事。
“王爷这般盛情邀约,想对我做些什么啊?”宫悯似笑非笑道,手搭在后颈活动一二。
燕昭翎:“……”
他不动声色道:“这话该本王问你才是。”
“王爷莫要污蔑我……”他挑眉道,“我要想做些什么,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
“王爷可小心点护着自己。”宫悯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嗓音里带着些许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