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瑾先前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但到底还是不熟练,上马背的时候就不大顺利。
她踩着脚蹬上去时,还未抬腿去坐,身下的马忽而动了两步,陆书瑾身子一晃险些又掉下来。
武夫子看出她情绪紧张,就拍了拍马头,说道:“这些马都是经过挑选的,性子温驯,你只管像平日上课时那样练习就好,不必慌张。”
陆书瑾点了点头,紧紧拉着缰绳上了马鞍,坐在上面时忽而仍有些怕,忍不住转着头到处去看,目光从草场上的人群中掠过。
萧矜这会儿跟梁春堰说完了话,正合了扇子从树下离开往季朔廷那边走,走半道上看了陆书瑾一眼,却见她坐在马背上东张西望。
陆书瑾一般不会这样毫无目的的乱看,尤其她对待测验相当专注,此刻这般定然是因为心里紧张。
萧矜突然想起了之前带她去火烧齐家猪场的那夜,陆书瑾坐在他的马鞍前,被他用两臂困在其中,模样极为乖顺,一路上都低着头,每回他的视线落下就只能看到陆书瑾的后脖子和两只耳朵。
他神色有片刻的晃神,随后将脚步一转,往着测验的地方去了。
到了旁边时,武夫子先看见了他,说道:“萧矜,你的测验已经结束了,别来这里扰了别人。”
“我知道,我就跟人说两句话。”萧矜冲他笑了笑,跨过横栏走到陆书瑾的马前,伸手拍了下陆书瑾的小腿。
她方才找一圈没找到人,这会儿被突然拍了下,顿时吓一跳,低头一瞧才发现萧矜竟在她完全没注意的时候走到跟前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抬手顺着马头上的鬓毛,仰头跟她说话:“你之前学得都很好,前面几个障碍应该都不难,速度慢点也无妨,最后一处的障碍需要跨越,你只需要记住千万不可太过用力拽缰绳,双腿夹紧马腹,若是实在坐不住了,就赶紧往前俯身抱住马脖子,至少别被甩下来。”
陆书瑾静静听完这些话,问道:“若我被甩下来,会摔成什么样?”
“不知,或许会磕着手肘吧。”萧矜说。
“只磕着手肘吗?”陆书瑾倒有些惊讶。
“那你还想怎样?”萧矜笑了一下,拍拍马的脖子,说道:“放心去吧。”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测验之地,退到横栏外面与武夫子站在一起。
陆书瑾收回目光,心里忽而觉得稍稍安心了些,紧张的情绪也被安抚了不少。
随着一声锣响,陆书瑾轻轻踢了一下马腹,接收到指令的马便迈开蹄子往前走。
但测验的要求是需马小跑起来,如此慢走并不能算作成绩,陆书瑾想了想,加重些许力道又踢了一脚,马的速度果然快起来。马背上也变得很摇晃,陆书瑾身子微微往前倾,抓紧了手里的缰绳,尽量稳住自己的重心。
跟萧矜所说差不多,前面几处并不算难,陆书瑾是这一批考生里速度最慢的,落在最后头仍小心翼翼地。
尽管如此,还是有了突发状况。
正当陆书瑾前往最后一个障碍之地时,行在她前面的一匹马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疯来,先是停下不动,马背上的人拽着缰绳催了几声仍没动静,那人急眼了,用脚跟狠狠踢了一下马腹。
只听那匹马长长地嘶鸣一声,紧接着就开始尥蹶子,原地打转,甚至想跳起来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陆书瑾见状立马就意识到不好,拉着缰绳想让马停下来,但她对马的掌控着实不大熟悉,拽着缰绳的力度也把握不好,如此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反而加快了些许速度,奔着那匹正在发狂的马而去。
在身后的萧矜脸色大变,当下找了身边的一匹空闲的马,翻身而上,用力一夹马腹奔了出去。
陆书瑾吓得不行,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人的马时,她骑的马反而自己从旁边绕过去,有避让障碍的意识。
但坏就坏在那匹马一直在踢腾着后蹄子,有一脚正好踢在陆书瑾所骑的那匹马的后腿上,马后蹄的力道是不容小觑的,这一脚踢在上面,陆书瑾明显感到整只马的身体猛然一震,她险些被震下去。
马匹发出刺耳的痛叫,立马撒开了蹄子狂奔!
陆书瑾没忍住一声惊叫,马背变得极其颠簸,她脑中只记得萧矜方才所说的话,飞快俯身抱住了马脖子。可这双腿不知道是吓软了还是马腹太滑,不管怎么样都使不上劲儿,东倒西歪像是随时都要被甩下去。
萧矜的速度极快,恨不得把马屁股都抽肿,极速拉近与陆书瑾之间的距离,眼看着那匹马到了最后一个障碍之处,后蹄猛地用力,腾跃至空中。
马跳得高,前驱更是翘起来,陆书瑾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力道给抡起来,知道若是马在落下,她绝不可能在坐回马鞍上,只会挂着马脖子被甩到前面,但若是被马的前蹄踢中,她必会滚落在地,从马蹄子下滚一遭。
必须在此刻放手才行。
她在惊慌失措中低头看去,看到自己离地面又有一段距离,且地上还有一个大坑,若是放手了,绝不止摔到胳膊肘那么简单。
尽管她脑袋清明,知道如何做,却在这时完全服从不了理智,害怕的情绪遍布全身,驱使她将死死地抱着马脖子。
“陆书瑾,松手!”紧要关头,身后突然传来萧矜的一声大喊。
陆书瑾听到了这声音,刹那间什么想法都没有,却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手,身体在下一刻便被惯性甩出去,抛至半空中。
萧矜见状,猛地一蹬马背,整个人踩着马背朝着陆书瑾的方向跳起来,两人的距离并不远,加之萧矜这一跃精准又迅速,顺利在空中与陆书瑾的身体撞在一起。
陆书瑾只觉得眼前一花,重心失控,后背撞上了柔软的身躯,继而她整个人都被抱住,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和思考,她就重重落在地上,天旋地转地翻了几个滚。
疼痛瞬时从手臂传来,脑后垫着一只手,将她的头和肩膀都牢牢护住。
温暖的身躯伴着清香传来,陆书瑾一抬头,就看见萧矜支着身体悬在上空,眼里满是急切,“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摔痛了?”
手肘处有痛感,但并不强烈,估计都没摔破,是陆书瑾完全可以忍耐的程度。
那一句“没摔痛”到了嘴边,说出来之后却变了,“跟你说的一样,磕着手肘了。”
萧矜就从她上方起身,坐在地上去拉她的手臂,陆书瑾也顺势坐起来。
这一处变故很快便成为焦点,武夫子和季朔廷蒋宿等人从不同方向同时往这里赶,尤其是蒋宿,隔着老远就开始惨叫,“萧哥,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