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闻你交了位新朋友,不给皇兄介绍介绍吗?”
徐连跟保怀一样称呼顾玠为殿下,可顾祈还是能看得出来,对方在顾玠面前的身份不同。
“他叫徐连,之前我落马的时候,就是他救了我。”
“落马?不是燕琅救了你吗?”
顾祈疑惑,怎么又变成徐连了。
“事情有些复杂,等将来有时间门我再同皇兄说,只是救我的人,的确是小连。”
顾祈年少时就十分崇敬侠肝义胆的人,听到顾玠这么一讲,看向徐连的目光里都多了些赏识。
“你很好,难怪皇弟如此喜欢你。”
这句喜欢本也没有其它意思,只是顾玠刚刚摒弃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想,陡然听到,不免怔了怔。
而徐连本身心里就装着类似的念头,听到以后不由得看了顾玠一眼。
“大殿下谬赞,我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罢了。”
顾玠让徐连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以“我”相称就可以,徐连说惯了,又被前面那声“喜欢”扰乱了思路,没注意自己言辞上的差错。
他的话却让顾祈多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放在了顾玠身上。
“今晨给你送过去的东西里还有一幅画,跟我们这边很不相同,颜色尤其大胆,你看了以后肯定会喜欢。我还让舅舅给你顺便采买了那边的颜料,你喜欢作画,不妨学一学,说不定还能创作出一个新的流派来。”
“那就谢皇兄吉言了。”
对于他人的肯定,顾玠也没有推辞。身为皇子,是有这样的底气跟信心的。
顾玠在萃聚宫待了两个时辰才回去,顾祈留他一起用午膳,顾玠知道徐连在这里肯定不习惯,就没有留下。他很坦荡地将理由告诉了对方,顾祈也没有勉强。
“那行吧,我也不多留了,回头有空常来玩玩,记得带上你这位小友一起。”
顾祈跟顾玠拥有同一位父亲,相貌上自然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同样带点温和的意味。
但给人的感觉不同,顾玠的温和是让人如沐春风,顾祈的温和更多是表面上的。这并不是说他善于伪装,而是顾祈本身的性子就不是这样的。
顾玠没有听出顾祈话里微末的打趣,答应了对方后就带着徐连离开了。
一直到走出萃聚宫,徐连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那位大殿下果真好功夫,他看了那么长时间门,都没有看出破绽,徐连内心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顾玠的想法。
却看萃聚宫,在顾玠离开以后,顾祈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皇子妃去了有几日了?”
“回大殿下,已有七日了。”
“备马,随孤出宫一趟,把皇子妃接回来。”
宫人听到他这话,当即就苦着一张脸。
别人不知道,他身为顾祈身边伺候的人还能不知道吗?大皇子妃根本就不是娘家有事所以才出宫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带着小皇孙一起,分明是大皇子之前惹了皇子妃不快,把人给气走了。
宫人为难地开口:“大殿下,皇子妃出宫之前吩咐过,让奴才不准帮您。”
顾祈瞪了眼,拿扇子敲了对方的头。
“我是你主子还是她是你主子,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宫人挨了打,哎呦着讨好了对方几句,说他立刻就去准备马车。
不过临走的时候,又嘀咕了声:“谁让您一定要跟皇子妃拌嘴,拌不过人家还耍赖。”
要不是跑得快,顾祈又得敲他一下。
顾清濯的几个皇子公主性子都相当随和,顾祈尤其喜欢跟宫人开开玩笑。他跟自己的皇子妃乃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回顾祈跟人拌嘴把对方气了回去,不敢去找人,估摸着这么多天过去,他的皇子妃应该已经消气了,才找回了胆子。
“对了,把我新得的那把剑送去给玉熙宫。”
“大殿下,您早上不是才送过吗?”
“你不懂,这个礼物是送给我那皇弟的新朋友的。”
顾祈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他算是知道顾玠为什么都二十多岁了,除了跟燕琅有婚约之外,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当局者迷,他可是一眼就瞧出了徐连的心思。若单是对方有这个心思,顾祈必定会提醒顾玠一句,离对方远些。可他观察下来,发现顾玠对徐连处处都是纵容,就连跟他谈话的时候,也担心对方会无聊,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
还有那句徐连不习惯在外面用膳,怕他吃不好的话。
顾祈当时听了就很想笑,也就是顾玠自己没看明白对徐连的感情。其实就算一顿没有吃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回去以后再补上,不过是他一点也不愿意叫徐连受委屈了,所以才拒绝了自己。
顾祈对顾玠喜欢谁并不会多加干涉,乾朝繁盛,皇子与公主都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婚姻来达成什么目的。
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随心自然,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就可以了。至于身份相不相配这种问题,那是顾玠要考虑的,不是他这个做皇兄的。
想到他这位向来于情爱一事不沾边的皇弟也有动情的一天,顾祈就觉得十分有趣。看今天的样子,顾玠完全还没开窍,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不过,那位叫徐连的人,倒真是在乎他的皇弟,一进来就紧盯着他,一副生怕他把人给吃了的样子。想来民间门有关他跟顾玠的猜测,一定非常多。
“殿下,您等会见到大皇子妃的时候,可不能还像现在这样笑,否则的话皇子妃又要生气了。”
“闭嘴!”
顾玠跟徐连回宫后不久,就收到了顾祈又派人送来的礼物。得知礼物是特地送给徐连的,顾玠有些意外。
“皇兄还说了什么吗?”
“大殿下没说什么,只是让奴才把剑送到徐公子手上。”如今宫里的人差不多都是喊徐连为徐公子。
徐连自觉跟顾祈并没有交情,而且他是顾玠的人,面对对方送来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要,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看向了顾玠。
“这把剑是天下第一锻造师锻造而成,早就听闻有大主顾将其拍卖下来,没想到竟然是皇兄。礼物很适合你,收下吧。”
“殿下?”
“皇兄平时只对各位弟弟妹妹亲近,很少送东西给其他人,既然是有意要送给你的,想来是对你很欣赏。”
主人的话永远都要听,徐连也不想该怎么去拒绝了。
他走下去,接过了宫人手中的长剑。顾玠同时看了保怀一眼,让对方给宫人赏银。
等顾祈派来的人离开以后,顾玠让徐连将剑从盒子里拿出来看一看。
不愧是出自天下第一锻造师之手,剑鞘与剑本身都做得尤其精美逼人。拔动间门,更是寒芒流散,一眼就能看出是一把好剑。
身为习武之人,徐连对这把剑非常满意,不过想到是顾祈送来的,他的满意里面又多了些“不愿意去满意”的情绪。
顾玠看他那副纠结的样子,抬手将剑放到了一边。
“还在担心大皇兄会对我不利?”
“嗯。”
“殿下,您怎么知道?”
徐连回答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那种自己的身份不配去担忧主人的羞臊感让他坐立不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还怕顾玠觉得自己内心阴暗,明明都已经跟他说过大皇子为人很好,他却还在这里揣度对方居心不良。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顾玠拍了拍他的手,做完这样的举动,又担心会不会太亲密了些,将手拿开了,“你能为我考虑,我心里很高兴,但这件礼物是送给你的,你不需要站在我的立场为它赋予别的情绪,你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收起来,不用强迫自己做什么。”
“就算大皇兄真的有不好的心思,也跟礼物本身无关,明白了吗?”
有些话在外面不方便说,现在是在自己的寝殿内,也就无所谓了。
顾玠在和徐连一起用过午膳后,照例让宫人们都退下去了,而后将皇家对皇子与公主的教导方法告诉了对方。这些一半是保怀告诉他的,一半是他这些天以来的亲身体会。
“所以大皇兄跟我之间门,是君子之争。”
“那就是说,大皇子不会在背地里陷害主人了?”
“也不尽然,博弈有的时候,就是敌在暗,我在明,但不管结果如何,兄弟之间门的情分都不会改变。”
“我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
“你只需要知道,用不着为了皇兄担心过度就行了。”
顾玠看徐连苦恼的样子,眉眼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笑意。
“主人,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徐连的夸赞带着一腔赤诚与天真,却让顾玠的心微微乱了乱。
很不明显,他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带着徐连一起去书房里看了顾祈送过来的,据说非常新颖的画。
是一幅油画。
一见到东西,顾玠的脑子里就冒出了这样的名词。
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画,而且是外邦来的,据顾祈所说,此前也没有流传到乾国来,那么他为什么会知道吗?这跟他脑海里时不时闪现出来的画面有关吗?
“主人,这是什么画,好传神?”
徐连惊叹的声音让顾玠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画作上,上面画的是春日里百花争艳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