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说话了?”
“同在土地庙躲雨,就打了个招呼。”
沈老夫人点头,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说:“你也不用整日待在我这个老婆子身边,得空多去你舅舅家走走,再或者邀些小姐妹来吃茶说话。”
“是,絮儿记下了。”
“记下了还不快去?”沈老夫人嗔怪她:“还在我这杵着作甚,我这有婢女有婆子,你只管放心。”
沈如絮点头,福了福身,出了怡福堂。
祖母的意思她清楚,如今她已经十五,正是说亲的时候。年氏肯定不会帮她说什么好亲,因此只能寄希望于舅家,或许依靠舅舅的权势能攀上门好亲事。
她嫁得好,沈家自然就好,京城这些百年簪缨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此前靖国公夫人点名让年氏带她去赴宴,这事祖母应该得知了。靖国公府为何如此,祖母也猜得到其中之意。是以,让她多跟舅家走走,彰显与舅家关系亲厚,说不定还真能攀上靖国公府的这门亲。
沈如絮站在花坛边,视线落在杂草中开的几朵水仙上。
靖国公府她断是不能再去,但也不能不嫁人,与其让祖母和年氏安排,不如自己主动。
回到凝绡院,紫菱含笑进来。
“小姐,你猜奴婢听了个什么消息?”
“这我哪能猜得着。”
“是大小姐那边出事了。”紫菱幸灾乐祸道:“适才奴婢见她哭着进府,眼眶红红的,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看起来很是气愤。”
“发生了何事?”沈如絮问。
“奴婢暂时还不清楚,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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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霏院,沈如莺在屋子里砸东西,年氏闻风赶来就听见里头瓷器碎裂的声音。
“莺莺,”年氏蹙眉:“为何发这么大脾气?”
“娘!”沈如莺气哭:“女儿没法在京城做人了,明天就回通州去。”
“发生了什么,你今日不是去吃茶吗?”
沈如莺收到伍诗意的帖子,邀她去府上吃茶。彼时沈如莺还以为伍诗意已经不计较那日落水的事,欢欢喜喜地去赴约。
竟不想去了之后,伍诗意联合其他贵女奚落她。
那日落水,有人暗地里嚼舌根,说沈如莺有意勾引陆世子。这流言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传的,如今越来越盛,皆笑她一个有夫之妇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简直无耻荡.妇。
同是落水,而伍诗意却被摘得干干净净,说这里头没有她的手笔,沈如莺是不信的。
可伍诗意先下手为强,她再是如何澄清也无济于事。沈如莺气得要死,当即甩脸出了广德侯府。
“娘,”沈如莺坐在床榻上抹泪:“我该怎么办啊?难道真的只能回通州了吗?”
年氏听完,心里也气得不行:“那些个碎嘴的贱蹄子,个个心机深沉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娘,都怪沈如絮!若不是她设计害我,我哪里会有今天?”
她一脸怨恨:“娘一定要帮我好好收拾那个贱人,我听说她去青柞山时遇到了陆世子。怎么偏偏这么巧就遇到了?定是她处心积虑。”
“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凭什么我被人骂,她就置身事外?”
“你莫要冲动。”年氏劝道:“那个庶女可不是以前任我们搓圆捏扁的庶女了,心眼多着呢。”
“娘是嫡母,她一个庶女还能翻了天?娘找个由头处置她不是轻而易举吗?”
“虽是如此,可我也不能不顾一府主母的脸面。再说了.....”年氏道:“嫡母处罚庶女,再怎么处罚也动不了她根基。”
“娘有法子?”
“莺莺且忍忍。”年氏眸子像淬了毒,低声道:“收拾就要一击毙命,得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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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合赌庄。
孟晖刚出来,就遇着个熟人。
“孟兄,这就走了?”那人搭在他肩上问。
孟晖笑了笑:“今日手气不佳,明日再来。”
“孟兄才高中进士,想来财神爷也会眷顾几分,明日定能翻本。”
“谢您吉言!”
孟晖与那人拱手道别,走到巷子口踢了踢蹲在地上打盹的小厮。
“公子结束了?”小厮赶紧爬起来:“现在回客栈还是?”
“你去王根福那领二百两银子来,就说我要用。”
“这......”小厮犹豫:“公子前日才去领银子,王根福要是不肯给怎么办?”
“不给你就跟他说,伯夫人要我办的事得花银子,没银子耽误了事让他自个儿担待。”
“是,小的这就去。”
孟晖在赌庄待了一宿,回到客栈呼呼大睡,睡醒后小厮也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上五十两银子,道:“公子,王根福只给这么多,他说铺子生意不好,整个月的进项都在这了。”
孟晖盯着银子,面色阴沉了会,倏地起身去桌边写信。
一刻钟后,他将信吹干交给小厮:“银子你如数还回去,打发叫花子呢。这封信你立马送去易阳伯府,我就不信伯夫人看了还能坐得住。”
“是,小的这就去办。”
小厮揣着信出了门,但没走多久又匆匆跑回来。
“让你送信你回来做什么?”孟晖斥责。
“公子,”小厮说:“楼下有位公子找您,他说能解公子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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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觉得最近真是哪哪儿都不顺。儿子不争气,女儿被人笑话,就连府上的账本,也有人敢弄虚作假。
“这账上为何少了一百两?”她把账本摔在账房桌前:“我花大价钱雇你们来,敢情是请你们来阳奉阴违的是吗?”
账房先生低着头,呐呐道:“这笔钱是伯爷支走的,伯爷说过两日就补进来。”
“那他补了吗?钱在何处?”年氏气得很:“上个月支走,如今过去了一个月,钱呢?”
“这......”
沈桓做这种事不是一两次了,他在外头花天酒地银钱开销如流水,不够了就从府上支。往回年氏问起,沈桓耐心哄她几日,把人哄舒心了,这事便揭过去。
可这回,年氏下定决心再不想纵容。
她丢下账本,眼不见心不烦出了账房。见前头王婆子急匆匆过来,额头突地一跳。
果然,王婆子悄悄递了封信给她:“夫人,客栈那边送来的。”
“说什么?”
“说......”王婆子支吾不敢言。
年氏当即拆开信,一目十行看过后,大怒:“好个孟晖,狮子大开口不说,如今竟是敢要挟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