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吹入院落的风带着点湿冷。
婢女紫菱坐在脚踏边做针线,偶尔抬头透过纱幔瞧一眼床上的人。
床上睡着个约莫十五六的少女,藕茎色的纱幔下少女身姿曼妙婀娜,本该是个清丽美人,如今却死气沉沉地躺在那。
紫菱叹了口气,又埋头做活。
“紫菱姐姐,小姐醒了吗?”紫英捧着件衣裳进来。
紫菱放下东西,起身道:“这是什么?我让你煎的药呢?”
“快好了。”紫英把衣裳放桌上:“这是夫人派人送来的,后日靖国公府设宴,咱们府上得了帖子,夫人说要带小姐去。”
“又是送衣裳又是送药,瞧她那做派还以为待咱们小姐亲厚呢,可咱们小姐是因谁才病成这样的?这都半个月了也没见好。”
“小心祸从口出。”紫菱训道:“这话若是被人传进夫人耳中,小姐可保不住你。”
紫英撇撇嘴。
老夫人缠绵病榻许久,半个月前夫人年氏带着大小姐和二小姐去上香祈福。好端端的,二小姐却落水了,山里的湖水即便是夏季也凉得刺骨,更何况初春。
回来后她们小姐病了,一直高热不退。去禀告夫人时,夫人还斥了句身子比娘娘还娇贵,但到底是请了个大夫过来。
如今靖国公府设宴,凡是有眼睛的人都明白国公夫人想为陆世子挑选良人。而她们沈府适龄的小姐就两位,但大小姐沈如莺已经配过人家,便只剩下庶出的二小姐沈如絮。
“东西放下,你去看药煎好了没。”紫菱吩咐。
外头两个婢女在说话,而里间,沈如絮早就醒了。
一如昨日醒来时的模样,她恍惚地瞧着自己住的屋子。再次清晰地认识到——她重生回来了。
还是回到了她未出阁的时候。
脑子里最近的记忆是上辈子死的情景。她满身是血地躺在跟陆亭知成婚的那张床上,彼时陆亭知坐在榻边哭。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絮絮,是我对不住你。”
闭眼时,她冷嗤地想,别这么假惺惺,她恶心。
“紫菱?”少顷,她开口唤人。
紫菱听见动静,欣喜地进来:“小姐醒了?这会儿可有哪里难受?”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沈如絮声音沙哑。
“夫人派人送新衣过来,说后日带小姐去靖国公府赴宴。”紫菱扶她起身:“可小姐还未病愈,如何能去?”
紫英跟进来,气道:“大小姐和小姐一同走在平水桥上,若不是大小姐故意,小姐又怎么会落水?夫人护着大小姐连半句也没罚,还诬陷小姐自己不小心落水。老夫人在病中没法给小姐做主,老爷听闻小姐病了也只来探望过一次便又跟杜姨娘抚琴弄曲去了。”
这些事,沈如絮听得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毕竟她心里很清楚,上辈子,确实是沈如莺将她推下水中的。
沈如莺做得并不遮掩,还明晃晃地讥讽她:“痴心妄想陆世子,你一个庶女也配?”
“那谁配?难道你配吗?”彼时沈如絮爱慕陆亭知。
说起来,全京城哪个小姐不爱慕陆亭知?陆亭知才华横溢、英俊风流,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年纪轻轻就在大理寺任少卿。
那般如玉的人,沈如絮远远地瞧上一眼就心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