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只有一个,重伤兵们已经给出了示范。
姜见明说的更绝情,是确保自己“及他人”。
什么叫他人?
看到战友即将晶乱,要不要“采取极端手段”攻击战友?
看到敌人即将进行自杀式晶乱袭击,是不是宁可同归于尽也要阻止?
唐镇与贝曼儿都愣在那里,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方的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会下这种命令。
那可是姜见明啊,为了保住银北斗第一军的留守主力,宁可坚持战略撤退的姜见明。
现在真的被逼到这种地步了吗?
唐镇一阵脱力,木然靠在驾驶席上,心脏狂跳,手心出汗。
他不怕死,但他害怕下一刻就会听见污秽不堪的怒骂从四周响起,把好友侮辱到泥里。
“继续啊,再说点什么啊小姜,”唐镇仓皇盯着再次安静下来的通讯窗口,喃喃自语,“你不是很会说吗,难道你真准备干等上三分钟,看看有多少人陪你送死吗?”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风中异星生物的嘶吼淡去,机甲穿过长夜,也与一架架战友们的机甲擦肩而过。
隔着合金玻璃,唐镇看到了将士们激动的面孔。
他们在喊什么,在辩什么?三分钟漫长得像三个世纪。
绝对不能造成骚乱,如果有人想要闹事,哪怕采取“违令立斩”的流血手段也要镇住场子……
唐镇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但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士兵们目光怔忡地抬头远望,漆黑的主炮沉默地屹立在那里,而夜幕像海底般温柔。
“唐镇。”贝曼儿在后面轻声叫他。
唐镇回头。看到贝曼儿栗色的头发在风雪中摇晃,而她的神色哀伤却安宁。
“没事的,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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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的另一角,郑越和威尔逊找到了可供替换的机甲,是架M型机,恰好能两人同乘。
“没事儿。虽然我还猜不出小阁下想干什么,不过你放心,军心不会乱的。”
郑越一边拽安全带,一边嘴上说道:“知道战场上到了危难关头,最能鼓舞士气的是什么吗?”
“给你讲家国大义?给你许诺追封烈士、厚待家人?都不是,那些是开战前管用的。”
“人死万事空,在死亡面前,物质也好精神也好都成了虚的。最实在的是什么?”
“是身先士卒。”
郑越亮出晶骨,试了试机甲的操纵系统,剔透的晶骨反射出他满是血污的一张脸,“我是将帅,但我敢比士兵先死。就这个。”
“……我明白了。”
威尔逊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啊,他暗想。怪不得自己听到那个命令后,觉得震惊、迷茫甚至感觉荒谬,却没有滋生出什么愤懑埋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