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这么喊的人必然不是莱安殿下。唐镇也在这里,他肋骨断了两根,万幸没有扎伤肺部,没有内出血。医疗兵正在帮他固定,绑上胸带。
贝曼儿在他身边陪着,撇嘴:“现在知道疼了。”
唐镇:“你懂什么,在战场上就得有受了伤也面不改色的硬汉气势,不然你一叫队友都吓得没士气了。现在嘛又没外人,不喊白不喊……嘶!轻点轻点……”
姜见明坐在另一边,脸色发白,闭着眼一声不吭,偶尔急促地埋头咳两声,比伤员还像伤员。
莱安慢条斯理地穿好外衣,巴巴地蹭过来,又想抱他。
谢予夺从北区赶过来,也是满脸泥灰,他下颌上还挂着汗珠,用带血的手套背一抹,反而更脏了。
“殿下,小阁下,”他瞅着这阵势,一时不知道该先慰问谁,“呃,两位这是……?”
莱安眼尖地发现了,先发制人,用下巴指了指姜见明:“他有些晕血。”
谢予夺:“??”
说一个银北斗军官晕血,可真有您的。
“我说了,”姜见明垂头闭眼靠在一边,嗓子沙哑,有气无力地反驳,“我这是被你气的。”
他说着,将手探入衣服内侧口袋,拿出贴身的镇定剂盒,“过来,打针。”
莱安把盒子夺过来,又塞回他衣服里,“注射镇定剂会让晶骨迟钝,今晚可能还有夜袭,我不能打。”
姜见明蓦地睁眼,冷冷道:“闭嘴。十几万帝国军在这里,你还真把自己当唯一战力了?再这么个烂脾气,晶体教用耗的都能把你耗死。”
这话说的太不客气了,唐镇和贝曼儿在那边吓得大气不敢喘。谢予夺眼观鼻鼻观心,扭头装作在看月亮。
皇太子果然被惹毛了,他反唇相讥,开始骂姜见明连贴身的镇定剂都敢往外给。再这么心大,迟早赶上哪天发病没药。
北风吹彻寒夜,临时医疗区架起的灯在头顶摇摇晃晃,身侧不停有人来往。
这两位殿下毫无“偶像包袱”,一个带伤一个带病的,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嘴。过了大概不到十分钟,又自己消停下来,靠在一起了。
“威尔逊呢?”姜见明轻喘着问。他吵累了,这时心跳和呼吸都有点快,还觉得冷。
索性把莱安拉到自己身上,抖开保温毯将两个人一起包起来。
“下战场就让他滚了,那家伙太呆……看来你的眼光也没好到哪里去。”
莱安振振有词,神色间满是不屑:“你以前问我‘你多大了’的时候,我至少知道你在说我幼稚鬼。他竟然不知道。”
姜见明:“……您能不要在这种事上找优越感吗?”
“少将,”唐镇面无表情,“这两人是在把拌嘴当调情吧。”
谢予夺拍他后脑勺:“呵,早就是了。”
姜见明听见,倏地回头幽幽道:“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唐镇急中生智,扯过贝曼儿,“我们在说——小姜新婚快乐!”
不知何时,远处躺着坐着的伤员们都一点点挪蹭到这边来了。
这些灰头土脸的士兵中,有的只是轻伤,也有的断骨截肢,脏器破损;更有的人险些晶乱,被三代镇定剂救了回来,但大半张脸都是晶体与血肉融合的模样。
但现在,连那些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的重伤员,也努力睁大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尊贵的将军与皇族如普通人一样打趣喜怒。
放眼望去,长夜与风雪同样不见尽头。
废墟,灯火,脚步声。
淡淡的血与死亡的气息。
突然,有个士兵嘶哑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