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
战场的味道,在鼻间萦绕不去。
“长官……”
“霍林中校……!”
同时还有缥缈的声音响在耳边。
带着嘶哑的哭吼,号丧似的,聒噪极了。
霍林中校艰难地张开眼,他看到天空上浮着白云,在头顶上不紧不慢地飘着。
目光下移,他又看到了挟着自己的机甲机械臂,以及驾驶舱内满脸鼻涕眼泪的棕发年轻人。
哦,刚刚那聒噪声音的罪魁祸首。
这傻小子,居然还拼死把他带出来了。
霍林在心底嗤笑一声,多年来如铁坚硬的目光继续往下,投向自己破碎的、血肉模糊的胸腹……
明明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种伤势已经救不活了啊。
“小兔崽子,别哭。”
于是中校沙哑地叹了口气。
霍林的表情和语调都罕见地平和,甚至有了些温和的味道。
他就这么安静地喃喃道:“在银北斗……在战场上……人总要经历这么一遭的。”
或是见证死亡,或是迎来死亡。
或是成为祭奠英魂的人,或是化身被祭奠的那一个,将名字留在要塞地底的英灵碑上。
棕发年轻人嚎哭得更厉害了,嘴里念叨着一连串话语,只不过霍林耳朵里嗡嗡作响,一句也没听清。
“死不可怕,小兔崽子……”中校疲惫地将目光放空,轻叹道,“你可别学我……那么懦弱。”
那次事件后,因为再也不愿做那唯一的幸存者,他转身背离残酷战场,成了适应期军官的教官。
一年又一年,他教导那些小家伙们在远星际活下去的知识,希望日后刻在英灵碑上的名字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他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干到白发苍苍,几十年后拄着拐杖,还在对一帮新兵们破口大骂。
没有想到,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最终他还是要作为带兵的军官,死在真正的战场之上。
中校平和地抬头,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忽然,他黯淡的眼底,仿佛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有一抹洁白映在蓝天上,并且越来越近了。
是雪吗?
不,风雪已经停了。
是一羽白鸽吗?
不,战火纷飞的远星际,不会有这样柔弱美好的存在。
机甲S-雪鸠飞过炮火交纵的天空,它飞得那样高,那样快;它像一把穿云拨风的利剑,美丽的机身沐在黎光之下。
霍林中校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后来,他带过一年又一年的适应期军官,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们,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年轻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