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曾经听闻,古有后稷之母姜原,在野外踩到一巨人脚印,怀孕生子。后又有前朝高祖的母亲,梦见与神仙交合,诞下麟儿。这种事古往今来皆有之,皆是上天庇佑的天命之君,难道这些故事就合乎常理?”
“还有,传闻中说,世外有真龙,能与万物抚育后代。”常公公笑起来,“咱们太子殿下能令男子怀孕,不恰好说明,他当是一位天命所向之君,是真龙天子吗?”
崇宣帝悠悠闭上眼。
“要这么说来,朕这个皇位,还真是只能传给他了。”
“老奴斗胆。”常公公后退半步,俯身下去,“但以老奴所见,太子殿下继任大统,当是天下之幸。而且……”他顿了顿,笑道,“陛下心中应当早有决断,否则又怎会屡次给太子殿下设下考验?”
崇宣帝轻笑起来:“那可不一定。”
常公公一怔。
“万一朕只是想试出,若朕表明态度,要将皇位传给太子,当下谁会最心急呢?”
第一个心急的是三皇子,他假传密旨,买凶杀人,想把太子截杀在京城之外。
第二个心急的是淑贵妃,她左右逢源,想让太子断绝子嗣,为自己牟利。
他退居幕后,坐看各方争斗,就是想让皇权这片深不见底的潭水平静下来,看看是谁会等不及,自己浮出水面。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淑贵妃,甚至是太子,都不过是崇宣帝的一颗棋子。其实他未尝不知道这样做会将太子置于险境,但他始终选择作壁上观。
一是为了看太子能否有破局的能力,二是,想知道水面之下还藏着多少人。
常公公转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些,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但崇宣帝并未在意。
“不过,你说的这事倒是不急。”崇宣帝闭着眼,淡声道,“男儿怀胎毕竟闻所未闻,十个月后究竟能不能生,能生出什么,还未可知。”
“再等等吧,看他到底能不能给朕生出个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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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水榭,江慎总算能带着黎阮回到住处。
这行宫的规模比不上皇城,住处自然也不比东宫,也就是东宫里一间偏殿大小。
江慎挥退领他们到住处的宫人,转身合上殿门。
黎阮已经殿内殿外跑了一圈,他推开殿内的窗户,窗外正好种了一株桃树,如今桃花开得极盛,几根桃枝伸到窗台上,远远还看见湖景。
“这里看出去好美啊,江慎你来看——”
黎阮刚一回头,被人从身后拥住了。
江慎弯下腰,下巴轻轻搭在黎阮肩上,手臂收拢,抱住他的动作极轻柔,但也叫人无法挣脱。
黎阮呆了呆:“怎、怎么了呀?”
“没事。”江慎低声道,“只是想抱抱你。”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江慎心中算计着要怎么护住黎阮,怎么对付淑贵妃,怎么应付崇宣帝。
直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才终于有了一些实感。
要做父亲的实感。
此前江慎一直觉得,自己不在乎能否娶妻,不在乎是否会有子嗣,他生来便背负着天下的担子,所言所行皆是为了黎明百姓。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