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维尔蹙眉,想说什么,我却不想再听,伸出手说:“你拿过来,或者,我自己去取。”
“……”
我往前走了几步,心里止不住地沸腾叫嚣,提刀往上一豁,黑色的弧光闪过,花树的树干忽然沿着一个斜提向上的切面滑下,枝丫摇晃哗啦啦直响,白色花瓣簌簌落了德维尔一身,最后砰的一声砸倒在地上。
这样就舒心多了。
我收回宽刀,走到距离德维尔几步远的地方,“摘下来。”
德维尔的目光反复在我脸上那道伤处逡巡,低低念出咒语,说:“你亲手戴上的,想要回去,就亲手解下来。”
“好。”
我上前几步,拉近距离。
进入德维尔身边的一定范围内,便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幽的味道。
没了花树的遮挡,他的金发被阳光映出了金属一样的光泽,瞳孔几近透明,羽翼软蓬细绒,像是花快要融化进阳光里。
我拉开他左腕上的结,发带触手凉滑,与他的体温相近,戴在他身上久了,浸染上淡淡的清香。我只碰一下,便觉得指尖也留下印记。
炽天使就是炽天使,无论做了什么都能继续神圣、一尘不染。
德维尔手腕上的发带和我当初缠上去的一模一样,连缝隙、角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一圈一圈解下来,很快看到底下银色的护腕。
就在发带的尾端滑过他的护腕、最后一丝与他的联系快要被切断时,德维尔突然拉住我的手,说:“不是装出来的。”
他看起来对即将发生的事有所预料,但没考虑过其中的意义和严重性,直到现在还在探索。
“……”
我挣开他的手,看了眼掌心里的发带,魔法火苗腾然跃起——这条发带是特意给德维尔炼制的,离了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敢耍我,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我给过他机会解释,他一次次沉默,现在我没有更多的耐心供他消耗了。
既然那是一场战争,我便当是被他砍了一条手臂,疼归疼,只要找到出色的医疗官,未必不能恢复。
做伴侣,可以黏黏腻腻藕断丝连。
做对手,敌我双方就要泾渭分明。
他选择了后者,便是把之前的所有事变成了诡计和较量,战争之中就是要杀伐果断、伤亡自负,往冰冷的博弈中增添柔情,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毁灭总是比构建简单得多,花了几天时间锻造出来的发带,在魔法火焰下只撑了几分钟便开始分解。
德维尔澄澈的眼眸轻微震颤,伸手来夺,我干脆五指一收,一条完整的发带顿时被爆成了无数碎屑,飘飘扬扬落到地上。
“你有很多次机会杀我,但你没动手,所以今天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是我以兰萨的身份能做的为数不多的决定了。
德维尔的眉心痉挛似的颤了一下。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但今天之后以前的所有一笔勾销,下次再见面,我不会再顾忌。”
这些话既是对德维尔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说完,我便张开翅膀升空,将德维尔连同莱锡尼高峰彻彻底底地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