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玉虽然叫那些弟子不要离开,但是自己看到时还有些心痒难耐。但他也不想和顾容景分散……
顾容景自然明白他的犹豫。
他估摸了下时辰,道:“现在是巳时,不如以一个时辰为限,时间一到,我们回到原地集合。”
一个时辰不算长也不算短。
冼玉有些动摇,犹豫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些东西给他,“有事传我……你的安全最重要。”
顾容景瞅了眼手心,有符咒也有传讯石,零零散散地一大堆,引雷符、清心符、地动符一应俱全。他估摸着师尊自己都没留下什么存货。
“这些太多了……”他皱了皱眉,刚要塞回去,冼玉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心。
一道细小的微光闪过,冼玉的指尖渗出一滴血珠。
他抹了抹顾容景粗粝的手心,一手握着他的虎口,另一手沾着血珠在上面写下了一道‘福’字。
落笔成符。
红色的‘福’字发出一道银色的光,渐渐地从他的手心中消失了。
顾容景语气惊讶,“师尊……?”
“这个叫赐‘福’。”冼玉抬起头,认真道,“我留下这个字,你在老天爷那里就过了门路。如果发生什么事……它会替我保护你的。”
顾容景收敛情绪,在月光下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已经消失的福字,师尊温暖柔软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手心中间,他握紧五指,好像这样就能把它永远地保存住。
他温声道:“知道了,师尊。”
独自走在魔窟中,四周显得更加寂静宽敞。冼玉心中用匀速的步伐来默记时间,空闲时抬起指尖,粗略地观察岩石的痕迹。从这里开始,指甲的爪痕更加明显,有时候长长的一条划在山壁上,看着格外像挣扎过后,被拖回去的痕迹。
这里关押的都是上古时留存下的残魂,有些冼玉都不知道来历。他们恶事做尽不敢往生,留下一抹魂魄等待着傻傻的后来人上钩,好上演一出‘李代桃僵’。可惜如今被一把把剑封死在这座魔窟之中,要生不能要死不得,想必这些爪印就是将他们轰进魔窟中,留下来的挣扎的印迹。
冼玉顺着洞穴一路向前,路上比他想的还要顺利,还未走到尽头处,他已经隐隐听到了砰砰的声音,那是残魂在撞击剑座上的的封印,试图从中逃离。可惜封印上带着灼烧的火纹,每次撞击,都隐隐传来一道痛苦的哀嚎。
这封印杀不死他,也放不走他,只能人不人鬼不鬼的留在这魔窟之中,日复一日地受尽折磨。
冼玉发现这洞窟中一共有两个入口,他走的正是其中一个。等他迈入魔窟之后,抬起头,看到那壁龛之中被重重金印封锁在里面的魔修残魂时,指尖忽然僵了僵。
残魂宛若一团烟雾,在这里待得太久,法力消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恐怕他自己都快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熟悉的气息。
时隔一年,重新有人走进了这座魔窟之中。
残魂勉强扭曲出一个人脸的模样,靠在封印后,透过密密麻麻的小字和金光‘看’到了来者的面容。这张脸他永远不会忘记,只是从未想过,他们会在这里相遇。
他被关在不过几百年,记忆开始慢慢衰退,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他永远不会忘。
“……是你。”
玉清道君,冼玉。
几百年前,在那场人魔大战之中,他被冼玉击碎元婴,刺穿胸膛,也毁去了大半生的修为。那天冼玉一柄玉霄剑,杀人的速度很快,似乎是料到他很难在这血海人山之中存活下去,所以一眼也未曾看他,继续投身到接下来的战斗之中。
他只是对方眼中不起眼的蝼蚁,可是难以启齿的是,正是这份疏忽与不在意,他才能在那处死人堆中割裂出一缕残魂,艰难逃了出来。
现在么,不算死,也不算生。
可是这位玉清道君呢,怎么会落到只有出窍期的修为,还跑到他这魔窟之中了??
冼玉指尖飞出一朵明火,点亮了壁龛四周的油灯,他轻轻拂过指尖,将那朵火花熄灭。
再抬头时,格外宁静。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