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本古籍却非同一般,阮秋平看着看着,就听见了心脏如雷如鼓般的跳动声。
上面说,气运之神分为吉神和霉神。
月老只能牵扯凡人姻缘,司命只能掌管凡人命格,可气运之神却能影响仙者气运。
这是因为,与其他神仙不同的是,他们更像是上古真神,由气凝结而成,先生骨,再生丹,最后生皮肉。骨上气运弱而久远,为根系,丹上气运强而凶悍,为躯干,皮肉气运如过水海绵,晾干即散。
因此气运之神殒命后也与众不同,如上届封神后便殒命的霉神。
他内丹被魔兽所噬,可周身气运却不散,皮肉上的气运数日才消,可仙骨中的气运虽微弱却经久不散,如今被埋在不周山脚,所埋之地,除吉神外,无人敢近。
阮秋平盯着上面那个“内丹被魔兽所噬”几个大字看了半晌,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然后他慌慌张张地继续翻书,在一个章节名叫《陨落的霉神》中停了下来。
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喉咙动了动,手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不落地仔细看了下去。
“话说,霉神在凡间历劫后受了足足十一道金光,本是神途通达,奈何时运不济,封神之时,正是除夕之日,一头发狂魔兽将其袭击,并食其内丹,霉神因此殒命于不周山下。”
阮秋平将这段话来来回回读了七八遍,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不对啊,这不对。
“怎么了?”郁桓慌忙走过来,“你怎么这幅表情?”
“郁桓。”阮秋平抓住郁桓的手,“这个书,这个书好像是胡写的。”
“怎么胡写了?”
“就是胡写的,它上面,上面写的东西都不对!”
“阮阮,你看。”郁桓翻过这个书,让阮秋平看书后的印戳,“这是天庭印制的实录体史书,怎会有假?”
阮秋平看着上面的章,神色变得有些慌乱:“可是,他上面说的就是胡写的,和我原来见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都不一样!”阮秋平指着书上的话,说,“这上面说,上届霉神是在凡间历劫后封神,然后被魔兽吃去内丹才死的,可我知道的,其实是霉神在天上以亲人性命历了劫,然后自裁而——”
阮秋平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头脑发热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他猛然睁圆了眼睛,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果然,郁桓似乎被惊到了,正愣愣地看着他。
“郁桓……”阮秋平嘴唇抖了抖。
可郁桓却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轻声问道:“……所以,阮阮才说过段时间要远游吗?”
阮秋平身子一颤。
郁桓环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似乎要将他每一寸冰冷的皮肤暖热。郁桓声音显得尤为温柔,也尤为克制,却仍带着难掩的喑哑:“是因为……是因为阮阮觉得自己要封神了,不想害到家人,所以便想提前自裁吗?”
阮秋平只觉得牙齿一阵打颤,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在心里压抑了上百年的情绪随着泄露的秘密,如大坝决提,再也无法控制,他说出来的话都是支离破碎的:“……是我,是我在禁屋的书上看到的,不会……不会有假。”
“……阮阮,那禁屋之所以是禁屋,就是因为里面放着不该被人看到的东西,有虚言也有妄议,有谣言也有假迹,阮阮怎能当真呢……而且,”郁桓顿了一下,拍了拍阮秋平的脊背,缓缓开口说,“有件事,我是想给阮阮惊喜,才没有同你说。前些日司命告诉我,你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下一批的下凡历劫者名录里,你那日见我作的藏运球,其实便是做给你的。你既然已经被定了下凡历劫的封神道路,又怎会像那书里说的一样,以家人的性命为劫难呢?”
“……真……真的吗?”阮秋平声音嘶哑得要分辨不出原音。
“自然是真的,阮阮同我去找司命确定一下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阮秋平浑身都在无可抑制地发抖。
郁桓顿了一下,轻轻抚摸着阮秋平的头发,声音也沙哑得不像话,“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都是假的……是那本书上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