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慕他自己?
他又不是江景行那种十句里有九句是在自吹自擂,从如何的英俊潇洒迷倒满城小娘子芳心,吹到如何的天资绝世必为圣境第一人的无聊家伙。
谢桓僵硬想着。
这点僵硬让他忘记在朱颜面前垂死挣扎,为自己辩解一番他不是这样的水仙花德性,眼睁睁地看着佳人从自己身边飘然而去,连一句客套的道别之语都忘了说。
而暗处的江景行和千百楼主笑成一团,笑到差点打跌,从他们那相当夸张的搂成一团的姿势来看,这一打跌恐怕摔个狗啃泥的就是两个人,而镐京满城的少女即将失去她们两个梦中情人。
看谢桓满脸发黑,乌云罩顶的架势,离失去第三个似乎也不太远。
“原来郎君对谢家那位少主倾慕已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景行前半段学着朱颜平静似水的腔调,后面绷不住,放肆地大声笑了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恰好我和谢家少主相熟,这位郎君要不要我替你去向谢家少主一表衷肠?”
这时候的千百楼主还未养成后面知情识趣,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所以他打开扇子遮住自己那笑到几乎变形,扭曲了原本英俊气概的面目:“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位郎君不必太感激我们,助人为乐本是应当的。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郎君和谢家世子恩爱不离,白头偕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连串的哈暴露了他们两人的丑恶面目。
谢桓的脸跟着他们一起变形,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控制不住地怒吼道:“给我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说罢他欺身而上,给这两个没安好心的损友一人一拳头。
江景行和千百楼主实在是笑到腰疼肚子酸,一时之间战斗力全无,竟然被谢桓压着打了一通。
无情的拳头和冷冷的秋风一齐落到脸上,使得江景行和千百楼主终于从笑到癫狂的状态回过神来。
千百楼主捂着半边青紫的脸颊凉凉道:“好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群芳会上对上姓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告诉那位娘子说没错我就是好一朵水仙花?”
他们三人之间素来不客套。
换成别的人,亲近好友皆是用“阿景”、“阿桓”、“阿卢”相称。
就他们三个人是“姓江的”、“姓谢的”、“姓卢的”。
知道的说三人是情同手足不讲究不避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
谢桓打完一通,在朱颜面前犯了好大一个傻,堵在心头的那口郁气差不多也顺了,甩着拳头道:“她说祝我旗开得胜,在群芳会上夺魁!”
越说谢桓眼睛越亮,说到后来恨不得拽着江景行的领子大声喊。
比起谢桓来,更想拽着领子把人晃得清醒一点的是江景行:“人家是出于情面说的客套话,你还以为她真是那么觉得?能不能更傻一点?”
“算了算了。”千百楼主捂着嗡嗡响个不停,隐隐作痛的脑壳,“姓江的你看他这副模样,打得醒吗?”
江景行沉思着,目光忍不住下滑到腰间八极剑,似乎很有试一试亲身尝试一下的冲动。
好在人心本善。
想到谢桓一起陪他逃过的课,听过的琵琶,挨过的骂,顶过的锅盖和抄过的作业,终究是对一个即将被爱情冲昏头脑,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傻子的恻隐之心占了上风。
江景行自认为极有牺牲情怀地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朋友一场,我就算把群芳会魁首的名头拱手让你又如何?”
谢桓激动到嘴唇哆嗦,夹杂的颤音几乎让他吐字不清:“好好好好好!我等会儿把平康坊买下来送你!啊不,我把凤陵城送你也行!”
看千百楼主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估摸着是很想找根眉清目秀的柱子一头撞死,下面地府阎王问冤情的时候,声泪俱下告诉阎王自己下辈子想和江姓谢姓之人离得越远越好。
江景行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拎着谢桓的领子把他摇个七荤八素,喊道:“清新一点!你想被你伯父打死我没意见,别拖上我,让我被我爹一起打死给你黄泉路上作伴!”
谢桓坚定握住江景行那只没拎着他领子的手:“好兄弟,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