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但他思绪确实无法抑制地发散出去,缠倒谢容皎的身上。

阿辞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在逼出体内的凤凰真血之后,他难道不怕自己无力应付谢庭柏,无力应付九州这一场浩劫?

他怎么还敢一个人单独留在凤陵城中,凭着手上一把镇江山单打独斗谢庭柏?

浩然剑气无处不在,几与空气合为一体,既正大光明到堂堂皇皇,又细致入微到无可招架的地步。

仿佛在天道宇宙三千大道之下,自成一道。

摩罗那能让他察觉周围每一缕风流动轨迹的圣人感官,敏锐感知到江景行的剑势迟缓了一丝,空中的浩然剑气凝滞了一丝。

抓的就是那么一丝的机会。

摩罗心下暗喜,并指为剑,身后贯穿天日的巨大剑影在他掌下渐渐凝实起来,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添油加醋:“

谢家世子也当真是年轻天真太过,殊不知有凤凰真血在身,他就是命定的凤凰传承之人,不说入圣境是早晚的事情,哪怕到当初凤凰的境界未必有所不能。哪里还会为区区一个我发愁,整个九州天下,迟早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中。”

摩罗是很不能理解谢容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魔修能不能在九州的定义中算得上人是两说,但但凡是个魔修,都很信奉这一句话。

倘若是摩罗自己有谢容皎的大气运,大造化,能得四灵的心血传承,他何苦要耗尽心力,步步为营谋划这样大一盘棋?别说是将自己一场大气运拱手让人——

不杀掉所有涉及此事之人,已经是摩罗的无上慈悲。

在他眼里,谢容皎自然是愚蠢到可笑的地步。

为虚无缥缈,不知何时会像绸缎般发黄发脆,然后断裂两半的情爱二字,放弃送到嘴边的圣境修为,放弃将来的无限可能。

何止是愚蠢两个字足以概括分说的?

另摩罗没想到的是,江景行听到他一串话,之前微微因心乱显了颓势的浩然剑再度凌厉起来,大有逼得他喘不过气的架势。

本着礼尚往来的美好出发点,江景行一句句地将摩罗的话还敬回去:“你永远不会懂阿辞所想。”

“所以你们荒人魔族,永远不会得天道垂爱。你也永远不会是四灵选中的传承之人。”

“阿辞他做尽了他所能做的。”

“而我要做的就是告诉他,他所做的没有错。”

他们两位专心于打斗之上,平时足以笼罩千里,凭剑意千里之外杀人的强大神识,竟没察觉有人正从山脚上一路登来。

灵力极速燃烧在谢容皎的经脉中,如在江河下面加起无数火炉一起炙烤,固然江水浩瀚无边,终究有限,有被燃烧殆尽,蒸发无存的那一刻。

谢容皎先在凤陵城中越境杀了最近圣境的谢庭柏,然后一路疾驰,剑下掠过不知几百上千魔修的脖颈。

随后他在数万精锐的魔修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往雪山山巅而上,中途没有停过一口气。

若是说出去,说是做这些事的人仅有大乘修为,怕是能叫人笑掉眼珠子让你醒一醒,别光顾着白日做梦。

谢容皎显然是白日梦做得最香的那一个。

他眼下灵力将尽,经脉肺腑在打斗之中留下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暗伤,身前是西荒拦截的三位大乘,是身后是一波波赶上来的魔修精锐。

往前往后,俱是向死而生的难关。

谢容皎不觉得。

上面还有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