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无力再阻。
却有莲花。
那道巨掌能轻而易举拍碎雷霆万钧之势滚落下来的巨石,却拍不碎一朵娇娇柔柔随时会被秋风吹散的莲花。
有如莲花般听着娇柔可欺,清脆似黄莺出谷,内中却气势凛然不容置疑的女声响起:“要么死,要么滚。”
不等谢容皎琢磨透彻国师所讲的这一段往事,和他讲这一段往事的用意,国师又堪称殷勤地递了一张纸过来:“世子不妨看看这一张?”
谢容皎:“”
他有了上一张紫薇命盘的经验,并不是对这张纸里面的正经内容很抱期望,谨慎地接过翻看。
果然真不是很正经。
“昨夜逢君入梦来,我诉衷肠君肺肝。
长恨世道不厚我,赢得牢骚与青衫。
君仍湛湛一少年,挥斥四方谈笑间。
恍然黄口对皓齿,白头绿鬓两无言。
潦倒料得难青眼,昔我亦多鄙南山。
却劝努力加餐饭,悔恨未共诸苦难。”
不说这一首韵律用词终究算不得上乘,还要落得虎头蛇尾之嫌,谢容皎想不明白国师为何会突然给他看这一首。
国师淡然道:“是我写的。”
谢容皎:“”
行吧,还好他刚才没来得及说出来。
若跟着江景行这边的辈分一道喊,谢容皎说不得要叫国师半个师父,总归是要注意一点的。
国师笑道:“这是我前两天做了个梦,刚好梦到太|祖,于是顺手写下这一首,只是写着写着,有点写不太过去。”
如他现在笑着笑着,一时也有点笑不下去。
谢容皎沉默着没接他的话。
他刚刚绞尽脑汁搜罗出一个优点想夸:
情感倒是挺真挚。
“当局者迷,前些日子梦里见到太|祖,我方明白这些年来我已经被重重顾虑束手束脚得太久,身陷天罗地网中而不能自拔。”
直到梦里见到那个仍皓齿绿鬓,意气风发,谈笑间似握着四方风云在他掌下的少年,才恍然自己的风尘仆仆,鬓角如霜。
死去的人好歹争得一个芳名不朽,永远定在他最风光得意的那一刻做百世传奇。
活着的人却不免在各种挣扎妥协中渐渐走偏了道路,走到与少年时完全两张面目。
国师原以为太|祖不会看得起他当今的面目全非。
毕竟自己少年时何尝看得起过那些人呢?
可是没有。
梦里的少年心意拳拳,在一声声的悔恨和劝慰之语中,国师忽然记起他们年少时,眼里点着火的少年满腔赤诚,说要驱逐乱华的荒人,还北地一个清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