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玉盈秋定睛一看,正是油灯反射在一群光头上的亮光。

她拍掌叫道:“怪不得大师总爱剃个光头,原来是为了照见他人的路普渡众生啊。”

谢容皎一言难尽望着他,只觉眼前眉眼欢快的女子与传言中那位玉仙子形象愈行愈远,一时对江景行的担忧之情都被冲淡少许。

有一道带笑的慈和声音传来:“照亮他人路途老衲不做妄想,能做一盏明灯已经足矣。”

玉盈秋说话的声音不小,佛修仅是被封闭了修为,又不是被封闭无感,只要不聋,自然能听得到。

说话的老和尚见两人望过来,不禁一笑:“老衲见俗,忝居佛宗方丈的位置,却待在这儿让两位小友千辛万苦摸过来,可是丢脸得很了。”

只见那牢房甚大,容得下六十多个佛修在那闭目安详静坐。被阵法牢牢圈住,别说是他们,哪怕是极得摩罗信任的那位大乘魔修亲至,仍然打不开阵法放魔修出来。

大约是坑队友坑得太多,总害怕会有天道好轮回的一天,摩罗在留一手防自己人方面,做的不可谓是不到位。

出言的老和尚身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单单看眉眼五官,似乎也无甚超常脱俗的样子,完全不同于无印的庄严宝相,只是万千凡人中普普通通一个该有的样子。

可望着他,心神不由自主宁静下来,万般烦恼抛却,脑中理所当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世上不会有比眼前这个老和尚更像佛的人了

第一印象好,谢容皎与玉盈秋又对这位哪怕是身处困厄之中仍屹然不动的见俗方丈慕名已久,当下各执了一晚辈礼。

一是节省时间为免被外面察出端倪,二是天性使然,谢容皎直来直往:“实不相瞒方丈,此次我们前来,除为确定佛宗同道无忧之外,另有要事相询。”

见俗方丈应是早有所料,闻言点头道:“这是自然,老衲一群人修为受制困在此处,若所知能助小友一二,是再好不过。”

由远至近,佛宗的撞钟声音依着大小轻重的逐步递增连绵成一片。不绝佛音仿佛将人沉浸在俗世种种尘埃烟花,泥浆滚滚的心拎出来,通用洗涤一遍,去污刷垢,复归空灵宁定之态,顿生避世之感。

对佛修来说是做晚课念经的时候。

对魔修更重要,是他们好不容易可以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聚在一起,互相商量着这些天遇到的事,究竟有没有可疑穿帮的地方,若真有又该如何去补救。

“无印师兄暂留一步。”沈溪歉意地温声道,“我听长老讲法正到关键奥义处,只怕自己听着多有不懂,要劳烦无印师兄为我时时留神着讲解一番。我记得北狩时听无印师兄讲过与此节相类的一处,想来师兄在此上很有造诣。”

他看似春风无害的语气里软刀子都给无印藏好,说了真无印是会这一节且愿意为他讲解的,假无印能怎么办?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假货,当然只能硬着头皮陪沈溪待下去啊。

同样硬着头皮讲经的是假扮佛宗长老的大乘魔修。

假无印好歹能以假充真滥竽充数一会儿,看这位大乘魔修顶替佛宗长老一位后借口静修,闭关不出才知道,真正没慧根的主在这儿。

今天沈溪来找他的时候魔修都惊了。在杀人灭口和暂且不打草惊蛇之前,终于屈辱地低下魔修的高贵头颅,翻开书架上做摆设用的经文,现学现卖地为沈溪讲起了经。

沈溪这反应让大乘魔修愣了一下,心道自己这破绽百出的讲经是不是还有点救?居然能糊弄过以学贯百家的才名著称的沈溪?

魔修很快高兴起来,心想这沈溪还是有点眼光的嘛。再说佛法讲究一个云里雾里,自己认真讲不行,随口瞎编绕着九曲十八弯的圈子,还怕沈溪不够想的?

他兴致高昂道:“沈小友你听着,这一段是说”

假无印更加生无可恋。

沈溪努力维持住温文尔雅微笑的姿态不崩,克制着自己想暴起打人的冲动。

方临壑在屋外继续默默擦剑。

虽说他也搞不太明白三人讲的是什么名堂,不过看这其乐融融的架势,一时半会儿也不像是会打起来的样子吧

见俗方丈不笨,用脚趾头想也想得明白他们时间紧迫的事实,更不会故意拖两人时间,“不怕两位小友笑话,此次佛宗的事情,一变是因魔修之祸,一半却是老衲识人不清,瞧不出我那见恶师弟包藏祸心已久,才有此祸患。”

不然佛宗建宗千年之久,每每与魔修相对,除却两百年前那次魔修乱华的大劫外,一直笑傲到现在,哪里是那么好对付,摩罗说顶替就顶替的?

蛀洞总是先从内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