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假无印熬夜狂补佛法,补到头秃。
正好他扮的是个光头,连剃头这一步都免了,省事。
沈溪像是看不出他的难处,依旧笑得如春风拂面:“我与无印师兄一见如故,在群芳会上聊得夜晚时分投机,看在道法相投的份上,想来无印师兄不会烦我这无妄之清。”
假无印能怎么说?
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下那场火花味儿四溅的论道是和谐的志趣相投,生无可恋道:“沈师兄请随我来。”
毕竟死长老不死贫道。
东海城里,谢容华重重拍着姜长澜肩膀,头一次觉得这傻小子可亲可爱起来,是鼻子是眼的:“可算是等来小姜你,接下来镇西军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谢桓嘴上说得好听,说是南域北周互不相干,他不好插手,整天悠闲度日,仿佛不远万里跑过来只为在东海城里度个假。
江景行更是万事不管,打完架诚恳表示自己精力不足,没法收拾镇西军一大摊烂摊子,好似那个活蹦乱跳在城里遛狗逗鸟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容华能怎么办?
她只能压下火气整顿镇西军的烂摊子,也顾不得镇西军和归元军,西疆东疆根本不是一回事的僭越,忙得她火气都消了,根本没空找江景行打架。
头一回见到谢容华热情洋溢的笑脸而非横眉冷对的姜长澜心情复杂。
他很想说等谢帅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你就给拔刀抽我了。
谢容华却没给他说出口的时间,跑得飞快:“阿辞在佛宗里面,那地方古怪我还挂心着呢,我赶去佛宗,镇西军你好好干,说不定能熬到和我平起平坐那天。”
说罢提溜着江景行与谢桓整装出发。
出发时江景行的千般推辞百种借口让谢容华一扬眉,:“姓江的,我说你不想见我是情有可原,不想见阿辞难道还怕他和你打起来?”
还真怕。
姜长澜手里捏着镇西军外通魔族的高层中人名册,踱步踱得等他发令的下属头晕眼花。
姜长澜自己也头晕眼花。
姜后志得意满的微笑浮在眼前,谢容华拍肩之时交付的重量犹在肩上。
两人面目不断交错在姜长澜面中,唇边吐出的话语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一声声炸在他耳边,应接不暇,炸得昏昏沉沉。
昏昏沉沉之间他看见了很多面孔。
有同僚战友的,有魔修的。
他们很多活着,很多死了。
死的是死在魔修刀兵下。
活着也少有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大多仍煎熬在那片战场沉沉浮浮,之后也会死在魔修刀兵下。
更少的幸运一些的能满年满之后还乡,和官府分配的妻子成家立业,谈不上恩爱缠绵,搭伙凑合着过日子下去,等年老之后拖着残缺的身体骄傲向子孙吹嘘那些曾在战场上经历过的血与火。
姜长澜慢慢蹲下身子。
年轻的下属惊讶看着失态上司,担忧自己被灭口的可能性。
过了很久很久,等香炉兽嘴上再吐不出烟雾,树上鸟儿倦了叫唤,姜长澜起身。
下属觉得这位姜家的长子身姿似乎比以前更直。
姜长澜将名帖随手一抛,声音涩哑:“名帖上的人,杀 无赦。”
第80章 西疆佛宗(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