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谁不想活下来,他们离得远,见不着部首滚落在泥土里的头颅,但满城浩然剑,满城杀机做不得假。
谢容皎剑尖上一线光明指谁杀谁,那线既快且锐的剑光竟也有只嫌杀人不够快,擦过人喉咙心口丹田要害太慢的时候,剑上的血沫渣子掉了一路。
常常是这一剑的一线光明来不及光芒大绽,下一剑又起,疑是路上铺了条摇头摆尾的光明长龙。
江景行便更直接,每次都是轰然倒下一大片人,前后围追堵截的人皆为之一缓,他们踏过脚下一大片人软绵绵的尸体跑得更快,围追堵截之人缓过神来继续追。
一番循环往复,围追堵截之人离得越来越远,人数肉眼可见地减少。
姜长澜边跑不忘观察地势,稳住声音尽量不让自己喘得那么厉害,“快出内城了,出内城门后若将内城门一关,可暂且阻拦兵士一会儿,足够我们跑出外城,谢帅也该来了。问题是内城门那处定有重兵把守。”
江景行十分上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带好路足够。”
说罢他挥袖甩出一道剑光。
八极剑如游龙从他袖中飞窜而出,速度怕能与天边流星,云里闪电媲美,守城门的兵士根本来不及看清这是什么玩意儿,八极剑已钉死在阵法核心。
阵法符文微弱了亮了一亮,竟是连挣扎都不曾剧烈挣扎过,已被那柄不速之客毁坏得一干二净。
兵士顾不上担心阵法。
八极剑飞来之时,凭空化出无数道剑光如雷雨倾盆而落,宁可多在同一个人头上砸几道,绝不愿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守城兵士自诩见多识广身经百战,没见过这么不把灵力当灵力挥霍的人。
等追赶之人赶至内城门时,阵法已毁,兵士已死。
八极剑飞回江景行身边,城门巨鸣而关。因平城是部首秋狩时所居之地,平城内城门则是专门防那些趁秋狩夺他王位的不轨之徒,修建得格外结实,想必身后追兵要费好大一番脑筋。
谢容皎颇觉得当初建这城门的部首脑子有些不太好使。
部首不是九州,不唾弃什么不义之伐,得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裱在大旗上才好。
谁强谁来做部首,哪里还讲究篡位要选个良辰吉日,非得在秋狩这个允许光明正大夺位的时间段?平时有什么不可以的?
像这一任刚刚死在江景行剑下的部首,他的王位便是他在不是秋狩的平时从他王兄手中抢过来的。
他们虽杀了无数人,剑底亡魂拉得够一个繁华镇子的人数,离部首死的时间不过一盏茶而已。
外城便要消停得多,尽管有人看他们形迹可疑,宵禁时间仍擅自离城直欲击杀,总比被几千上万人追在屁股后面可爱太多。
江景行故伎重施开了外城门。
把守外城门的兵士与内城门中的数量不可同日而语,毕竟守卫除去王帐里的那些,大多在外城门,他们也就胜在快和猝不及防。
为首将领反应过来,却来不及调集兵士把他们设成刺猬,反面色凝重传令备战。
远方有马蹄声轰隆而过,溅得黄土大地尘埃扬了数尺高。
马蹄声如大潮拍岸,快浪逐风般震耳欲聋,数千精骑身披黑沉沉铠甲在马上奔来,尽管是这样快的速度,他们队形仍分毫不乱。
转眼间已经近到守城将领能清晰辨认出为首红衣女子的面目的距离。
每次归元军冲锋拔城,谢容华皆是冲在最前面掠阵的那一个,不戴盔,不披甲,红衣红马,宝刀过处无往不利。
来的军队是归元军中最精锐,最令人望而生畏的玄铠。
黑色铠甲谁都可以披,而来者身上刮得守城将领眼脸生疼的血戾之气在整个天下遍寻不出第二家军队。
铠甲的暗沉色调如东荒军队心中最深的梦魇,他们不愿承认看不起,却真真切切存在,甚至会为之吓出一身冷汗的恐惧。
兵士紧赶慢赶,方在玄铠入城门之前关上刚被江景行强行打开的城门。
谢容华在城门下止住马蹄,回头扬声问道:“我问诸君,今日一役后,可敢让平城划入我九州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