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次江景行说书时,哪怕再无聊催眠,自己也要坚持听完全场。
他们交手动静太大,惊动整座城主府。
急匆匆从自己院落中跑来的苏夫人见到丈夫狼狈模样,被裙摆绊倒在地,唉呀一声捂住心口一时间起不来。
侍女稳住发抖的手,搀她起身;府中巡逻侍卫纷纷赶至,低头护在她身前;几道流光划过,城主府供奉的客卿立于苏和身后无声对峙。
哪怕明知对上的是能打趴他们城主的强者,侍卫面上有绷成一线的紧张僵硬,手中武器却依旧握得稳当。
大有士为知己者死之态。
看来城主府的得人心不是一句虚话。
谢容皎垂眸看向地上的苏和:“苏城主现下可以一说玄武骨上浊气是怎么回事了吗?”
苏和兀自嘴硬,咬牙强撑:“三位进了玄武墓,莫非不知玄武墓要以镇灵珠为凭证信物?我苏家虽世世代代看护玄武墓,镇灵珠失落已久,如今握在三位手里,叫我拿什么进玄武墓?”
可他们不是没有镇灵珠吗?李知玄脑中轰隆一声,他记得清清楚楚,谢兄不过是等闲走过去接苏城主手中书信,阵法就迫不及待而开,自己随着被拽入其中。
瞧阵法那热情架势,哪里用得上镇灵珠?
第40章 玄武城(五)
李知玄心生烦躁。
像是刚欲开美人面纱 , 欲将其倾国倾城的真容一睹为快,美人却复又轻笑一声,身姿婀娜躲回谁也找不着的层云叠嶂中去。
他想起他师父吹胡子瞪眼说一句“就你那样,想什么有的没的?好好练剑是正经!”, 深以为然。
江景行凉凉道:“苏城主,装模作样的话也不用多说了吧?毕竟你可不是什么无后顾之忧的孤家寡人, 玄武城和城主府就在你身后。”
苏和愤怒瞪他, 眼珠子里的光亮如火炽热:“无耻小人!”
江景行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是有点。”
谢容皎附和:“一人之罪, 不及家眷。”
话虽如此,他未见恼意,知是江景行嘴皮上逞厉害, 真下起手来, 他比谁都不忍心。
自己尝过那般不好受的滋味, 他又不是天杀的恶毒肠胃, 非得旁人尝过一模一样的才肯罢休。
“阿辞都发话了, 只要没人参与到其中,你尽管放心你的玄武城和城主府。”
他们俩年龄大小,修为高低实打实放在那儿, 苏和大概是很不敢相信谢容皎的公信力:“世子说话的能作数?”
这回江景行倒是打心眼里笑了:“比我说的管用。我祖宗说的话不作数谁的作数?”
往前往后数三十年, 苏和就没见过这么怂的剑修,关键是还能打, 扎扎实实被震愣上一会儿才哑声道:“玄武骸骨上, 是我动的手脚。”
“玄武城中灵气逐年衰减, 近百年来几乎没出过修行者。位于边陲处却无修行者做支撑的城池命运是什么样的你们都懂,我心里焦急,却想不出法子来。恰好在五十年前,城中来了个魔修。”
“于是你和他同流合污,在玄武遗骨上刻下符纹?”谢容皎问。
他语气无甚褒贬讥讽之意,却听得苏和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能怎么办?他实力强横,我不是他一合之敌,假如不答应,整个城池的人跟着一起遭殃。我苏和能奋不顾身,难道能要求我妻儿家人,城中百姓为我苏和名节去死?”
谢容皎没去和他争那些“你不该死,天下人就该死?”“天下人是人,我玄武城中人不是人吗?”一类剪不断理还乱的话。
他只是平淡指出:“玄武城中有玄武大阵傍身,若你开启,天人境奈何不得城中百姓。”
苏和赤红了眼睛,剧烈喘息几声冷笑问他:“到今日我为玄武城兢兢业业操劳了大半辈子,我活该死在那天,以身殉节是吗?”
谢容皎低头略一思忖:“那天之前你不该死,那天之后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