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知是为面子故还是另有考量,他特意没说书院魔修一事。

“也是。”谢桦被他那么一说似是打起精神来,关切道:“我已调集全城的兵士和修士,城门禁严,不放任何人出入。院长这边可要我多加派些人手?”

“不必,多谢城主美意。跟着我出来的学生都是能独挑大梁的。”院长睁着眼睛说瞎话:

“城主注意好阳城,别让可疑人等出去了才是。福来镇不在阳城里,贸贸然调兵围守动静太大,况且镇子不大,我神识足以笼罩,便不用劳烦城主。”

谢桦当然是满口应下,拍着胸脯保证,差点要拿谢家列祖列宗的人格作保证。

江景行小声对谢容皎道:“阿辞,我觉得你家祖宗有点倒霉。”

大概是这等以自家列祖列宗为誓的保证对江景行来说毫无杀伤力,闭着眼睛张口就发,他以小人之心揣测,为谢家祖宗掬了一把同情泪。

谢容皎不置可否道:“先人无辜。”

院长能当院长,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他没被满桌诱惑力堪比脱光衣服的美人的饭菜迷花眼:“事情宜早不宜迟,我带学生先行告辞。”

不知是院长在学生心中积威甚重,还是此事当真牵连甚大,学子们虽有恋恋不舍,一个个竟干脆起身告别。

考虑到那快把院长小院塞满,逼得他到流水亭去批阅公务的书信,想来不是第一种。

有书院学子很纳闷:“不是,阳城城主拉我们来城主府干什么的?来给我们闻闻饭菜香味,让我们多绕一圈路吗?”

书院学子发起疯来自己都骂,压根不顾忌在他身旁的谢容皎与谢桦有怎样的血缘关系。

沈溪先斥责说话学子:“阳城城主好意相邀,是为商量魔修一事。福来镇三面皆有驿道相连,不利逃跑。唯独剩下一面相邻的阳城要多加小心,正是有阳城城主为我们殿后,才得以放开手脚。不可如此揣度阳城城主好意。”

他在学子中说话起的用处有时不比院长小,虽是斥责,但语气温和,有条有理,学子听得进去,惭愧道:“多谢沈师兄提点,是我失仪了。”

沈溪歉然向谢容皎道:“师弟久在书院,方才未理解阳城城主好意,谢师弟勿怪。”

谢容皎不觉什么,理解道:“伯父重礼,在紧要关头是会显得繁琐些。”

他自己也不喜欢不必要的繁文缛节。

连这种小事也怕别人藏着疙瘩心里不舒服,要出面摆平,估计沈溪四年下来给同窗师兄弟收拾过的烂摊子不会少。

难为他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谦谦君子到现在,没暴起揍人收拾一顿这帮不省心的。

谢容皎对他肃然起敬,不禁反省自己有时对江景行是不是缺乏了少许忍耐力。

将福来镇魔修一事上报的贺荃临近毕业,为方便行事,自然被队长划在队伍中一道前来,到福来镇后便是她领队。

贺荃骑在马上,问院长道:“我听阿娘说,魔修仅在收取贡品之日才会来镇上,犹有三日时间。不如先行去见镇长,由他安排住宿,再问过魔修消息,镇长所知应是最确切的。”

院长答允道:“可,你对此地熟悉,你来安排。”

书院有统一发放制服,却对学子着装并不强制,家境宽裕的锦衣华服,家境差些的也不显寒酸。

因此他们个个衣着光鲜,追风驹高大神骏,小镇中人惯于安稳,来来往往统共没多少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

有老大爷在宅院门口借着树荫瘫在藤椅上,认出贺荃,见状高声问道:“荃丫头,怎么带着这么一大帮人过来?”

金佛要放在檐宇高啄,殿堂深阔的佛寺中才显宝相庄严,福来镇中人很有庙小的觉悟,自认容不下他们一队大佛,看老大爷的神色,倒是紧张占多数。

人对故乡总格外亲切宽容,贺荃不觉有异,张口欲答,却被院长拦下,呵呵笑道:“我们是荃丫头的师长同窗,听荃丫头说这边的风景食物俱是一绝,过来观赏游玩。”

院长能当上院长,总是有旁人所不能的地方的。

至少出卖自己良心说胡话的本事不是旁人能比的。

镇门口瓦房排列凌乱,院门口歪歪扭扭栽的几颗桑榆枝叶伸展,勉强连出一片的绿荫,枝桠间空隙洒落的阳光恰好照在牌桌上,时不时蹿过不知从哪家后院中逃出来的鸡,地上稀疏落着几片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