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静默后,闻熹意义不明地嗤笑了一声:“我还道人都死哪去了,好歹是总部又不是分局,怎么一个能打的都没了,原来是被浮桨派出去出差了,留下那几个歪瓜裂枣。魔族反水,人族妖族皆求自保,可不就神族这一个死敌了吗。”
他忽然一指点上绿洱的眉心。
绿洱屏息凝神等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您……是在点化我吗?我是不是马上就有第九条尾巴了?”
“你当我观世音菩萨?点化也不会挑你这种傻缺狐狸。”闻熹收回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狐狸,“记忆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活该你找不着媳妇。”
有沉湖的前车之鉴,陈微山自打关入安全部就被封了经脉,更别提他给陈微山下的禁锢符咒,就算现场再混乱,陈微山也不可能越过层层障碍轻易逃离。
必是有帮手相助,只是不知道这个帮手是何人了。闻熹心道,安全部有内奸的可能性不小。
“那人动了你的内丹,以此相冲,消弭了我下的禁制。”九尾狐的内丹法力极强,破开禁制并不困难,只是那人何必多此一举,而不是直接自己破开禁制呢?
——那就是以他的能力无法无声无息地破开禁制,而控制一只修炼未成的狐妖,以他的内丹抵消禁制则显得更为容易。
这样的一个人……闻熹摇了摇头,问道:“你内丹不同的事有几人知道?”
绿洱是青丘九尾狐后人,不同于天生九尾的兄弟姐妹,他生来只有一尾,乃是因为天生妖族内丹不同,无法支撑过于强盛的法力,因此只能慢慢修炼,但他的内丹却能抵消强大的禁制。
当初这只小狐狸立志离家闯事业,被闻熹捡回来当了一阵子的全职保姆,青丘狐族找上门来才知道这还是只九尾。此事说隐秘也隐秘,但……
绿洱掰着手指头数:“啊?我爸妈,我大哥二哥三姐小姑还有两个表弟表妹,您和凛玉神君,还有桃夭,秦仙君……”
“……可以了。”也就是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也知道了呗。闻熹心道这件事本也不能算作证据,绿洱是青丘九尾狐族人的事情人尽皆知,顺着他始终修炼不成的线索往下查,有心之人总能查出来。
绿洱讷讷地闭了嘴:“那记忆还能改回来吗?”
“你当是电脑Ctrl+Z呢,说撤销就撤销。”闻熹对这只狐狸的智商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不过还是给小朋友友情提示了一句,“那人既然敢这样堂而皇之地下手,势必也有信心不让旁人察觉,就算真的改回来了,也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不过说不定等你修出第九条尾巴,破了内丹异状,就能恢复这些记忆了。”
顿了顿,他沉吟道:“这件事先别往外说,我倒要看看这群人在打什么算盘。”
“神君,对不起啊,我,我的错……”如果绿洱此时是原型,那双三角尖耳朵必定已经软哒哒耷拉了下去。
“当然有你的事儿,我是让你去通知,不是让你去看守罪犯,瞎折腾什么呢。”闻熹弹手敲了绿洱一个爆栗,随手从床头柜的果篮里拿出个苹果扔给他,“不过说到底你还没这么大面子,魔族既然有备而来,陈微山肯定是志在必得。”
绿洱听话地削着苹果,犹豫地问:“神,神君,沉湖自爆时产生的威力……是不是不够大啊?他是不是……”
“嗯?”闻熹闻言心道这狐狸今天怎么带脑子了,“找事儿还找上瘾了是吧,好好当个没心没肺的狐狸不好吗?没事回青丘待段日子,算你带薪休假。对了,那份遗书呢?”
绿洱忙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原件还在安全部里,我复印了一份来。已经检查过了,就是普普通通一封书信,没有任何法咒在上面。”
沉湖的遗书。作为自爆现场的重要证物,其内容却与地位极其不符。
遗书是写给凛玉的。简单来说,就是一封忏悔书和表白信。忏悔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恶劣,希望这一死能抵消自己的罪恶,最后凄凄切切的附上一句对凛玉的真心,阴阳怪气地恭祝了一下两位神君白头偕老——以上描述来自面色扭曲内心阴暗的闻熹的过度解读,其实人家原本是一封很正常的书信。
闻熹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句上。
——偶忆昔日盛景,对比今岁寥落,感慨颇多。愿有朝一日复见往昔。
在一众无营养无价值的字眼里,这一句话显得格外突兀。
昔日盛景……闻熹不认为沉湖是在无缘无故缅怀少年时代,他刻意留下这样一句话,是在提示些什么吗?
——复见往昔。
想起一些暗中的流言,闻熹嗤了一声。
“我,我已经修出第八条尾巴了。”他看遗书的功夫,绿洱磕绊着强调,“我很快就能成九尾狐了。”
“九十条尾巴都没用。”闻熹合上遗书放在床头,拍拍他肩膀,“你妈整天逮着我要你回去结婚,我接电话都快PTSD了,听大人的话,趁早回去结婚生窝纯种红毛狐狸,说不定还能赶上我心情好给你发个红包。”
绿洱摇了摇头,没被他带着话题走:“凛玉神君没去……你别太难过了,神君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