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宁下山以后,驻足天地之间,见天地之大,一时怔忡。
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总会生出这样的毛病来。
况且,常伯宁始终不擅长决定自己要去哪里。
他上次下山,还是为着封如故。
如今,他一时想不到去处,便茫然了。
好在,他耳畔及时响起一人的声音。
“若有迷茫,不如来九嶷,下一盘棋罢”。
想到他新交的这名友人,常伯宁略略展颜,单足点地,身化流光,乘风而去。
……
九嶷荆门之中。
荆一雁与常伯宁相对而坐,面隔一面棋枰,两盏玉子,各执黑白。
荆一雁拾起黑子,笑道:“端容君也思索太久了。”
常伯宁把白子挟在指尖,轻轻摩挲:“是荆道友与我对弈,自然马虎不得。”
荆一雁撑着面颊笑他:“胜负欲这样强,还是我认识的端容君吗?”
常伯宁:“有九嶷之玉做筹码,在下定是要搏一搏的。”
九嶷产玉,承天地毓秀,接人杰之灵,上好的九嶷玉,拇指大的一块,便可等价连城,顶级质地的九嶷玉,更是有市无价。
本来常伯宁此行,单纯只为论棋手谈,没想占便宜,谁想与荆一雁在书房会面时,无意见到了顶尖九嶷玉所制的笔架,便忍不住夸赞赏玩了一阵。
荆一雁主动提出,以九嶷玉做二人对弈之筹。
常伯宁此番出门,本就为寻天下奇珍,做封如故新婚之礼。
因此他并未推辞,取出了二十枚一等灵石,正欲做注,荆一雁摇头道:“我不要此物。”
常伯宁乖巧询问:“那荆兄想要何物作为赌注?”
荆一雁沉思一阵,举起食指,轻点了点自己的眼侧,示意于他。
常伯宁学着他的动作,摸到了自己眼前正随一阵微风荡起的眼纱。
常伯宁诧道:“……这只是寻常的月影纱,非是什么珍奇之物。”
荆一雁:“我这人赏人观物,不喜以价值衡量,只看自己是否喜欢。友人时刻不离此物,总让我感到好奇。”
言罢,荆一雁举起一柄随身小扇,抵住唇畔,文质彬彬道:“夺走友人随身之物,看友人沮丧,也可令我愉悦啊。”
常伯宁注视荆一雁片刻,软声道:“荆兄人很好。”
这交换分明不等价,就算自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是想将九嶷玉以正当理由赠给自己的。
荆一雁挑眉:“……哦?”
常伯宁坚定道:“我知晓荆兄用意,必不负好意,全力相战。”
荆一雁:“……”他想过常伯宁有点呆,没想到呆得如此趣味。
常伯宁一心两用的本事很差。
在他冥思苦想、计算棋步时,荆一雁得以放肆地打量与欣赏他。
荆一雁问:“若你这局输了,又打算怎样偿还呢?”
常伯宁眼睛不离棋盘:“听荆兄的。”
荆一雁:“你输一局,我便留你在此住一夜?”
常伯宁不走心地应:“唔。”
荆一雁:“……哈,还是算了。”以常伯宁的棋艺,他能叫他在这里留上一生一世。
常伯宁在深思之后,落下一子,才从棋境中回过神来,眨一眨眼睛:“嗯?荆兄方才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荆一雁早已算中他下一步会落的几个棋点,常伯宁所下之处,对他而言不算意外。
他随意跟上一子,又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常伯宁果然不擅一心二用,一入神,回答便不过脑,乖乖答道:“是胎里不足带来的毛病。”
“可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