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别出心裁

半晌后,阿大再问:“我们还是不大相信。你要怎么带我们离开?”

“我自有办法。此外,我认识一个人,他有一把剑,且修炼阴气,为己所用,剑中大抵还有些空位,完全可以做你们的家、带你们离开这里。”

小六插嘴:“你不是说让我们跟你走吗?”

封如故几乎是脱口而出:“跟他走,就是跟我走啊。”

话说出口,封如故自己愣了一愣,旋即笑了开来。

在他听不到的地方,小六正劝着生气的阿三,还不及劝服,小四小五就自觉围了过去,一左一右地吵闹着要出去看风景,阿三与其他人一般,皆是孩子心性,很快,玩心也超过了怒气,别别扭扭地同意了。

小七想着漂亮姑娘,发了呆,阿二念叨了两句“善哉善哉”,也算是默认了。

他们的认知迥于常人,从不认为自己应该赎罪,因为他们都死在了生命的开端,对“死”这个概念甚是麻木,人死,于他们而言,只像是不小心摔了一个花瓶、砸了一个碗。

姑爷现在成了他们的家人,那么,姑爷的家人也成了他们自己人,所以他们也不觉得他们昨晚掳人来有什么不好了,反倒开始收拾水洞,打扫卫生,等着姑爷的家人来访,并接他们出去玩儿。

封如故侧卧在榻上,看着在水洞里忙忙碌碌的“人柱”,拇指轻轻刮擦着唇侧,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封如故的心,与正常人也不大一样。

在梅花镇这个地方,谈论“恶有恶报”,是一件挺无力的事情。

七个孩子,是因为拯救梅花镇而献身。

几对新人,是因为当年被献祭的七个孩子而死。

七个孩子,守了梅花镇十六年的和平,此不作假;他们因一己私念,杀伤人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因为他们已死过一次,若是正常修士在此,大抵会叹息一声,助其灰飞烟灭,莫再生事。

然而封如故想的是,他家小红尘,剑里似乎正缺这样的鬼才。

这七个孩子,本质也是鬼魅,是儿童厌胜之法造就的地缚之灵,身体被钉死在风水穴位之上,引水德之气,蕴地母之灵,温养十六年,但因为他们的躯体被封,目前他们每人能发挥出的实力,十不足一。

若他们的实力能得以解放,恐怕单一个小七,都能与百余妖魔战个平分秋色。

被他们杀死的魂魄早已偿还这段因果,转世而去;现在,让他们轻易地灰飞烟灭,似乎太浪费了一些。

封如故百无聊赖,在床的犄角旮旯里寻到了一方被小六顺回来的描凤飞凰的红盖头,蒙在了脸上,继续想着自己的那点心事。

如一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单手押剑、满怀戒备地穿过水洞,见到了头盖盖头、身着嫁衣、单脚赤足被缚在床栏一角的封如故。

昨夜,决口的堤坝被堵上后,又破裂了好几次,似是人体的溃烂,如何堵疏,都会流出脓水来,逼得罗浮春、桑落久与海净焦头烂额。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堤坝竟自行慢慢“愈合”。

及至天明,一切灾祸都有了平定之象。

瘟气也不再扩散,似乎随着“痊愈”的堤坝,被尽数吞没。

梅花镇再复天清水明之景。

在镇民们忙着清点损失时,如一他们才腾出手来,按照徐平生的指示,寻到了“人柱”藏身的水洞。

如一厌恶下水,也不识水性,本可在岸边等待,但他对常伯宁说:“义父,到下面我或许能帮上点儿忙。”

掐着避水诀的常伯宁与如一下了水。

他们本已预备好,最好是战而不伤,带走如故,免得再伤了“人柱”,在梅花镇里诱发和昨夜一样的洪灾与瘟灾。

谁想,他们竟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进来了。

“人柱”感受到有活人下水,到水洞前偷偷探了个头。

不等如一思考是否该拔剑御敌,那顶着封如故面容、身着男子婚服的“人柱”,竟热情无比地邀请他们进洞来,丝毫不见昨夜相杀时的狰狞之态。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封如故做了什么,能把他们安抚得这样好?

满怀疑惑的如一刚踏入洞府,绕过破破烂烂的屏风,便见那人面覆一团红云,不见面容,只见他通身如焰嫁衣,撒金的正红襦裙垂落床角,漆黑的锁扣扣住他的脚腕,却凸显出了那一点雪白玲珑的脚踝骨。

如一呼吸一窒,隐隐有些透不过气。

常伯宁忧心封如故的身体,正欲上前,如一便比他快了一步,行至榻前,面对那张覆了红的脸,莫名有些紧张,用“众生相”剑柄做了喜秤,轻轻挑起流苏一角,缓缓扯下。

封如故正在喜帕后笑盈盈地望着他,他常年缺乏血色的脸被饱和的红光一映,仿佛也添了不少血色。

“来啦。”封如故欠了欠身,从潮湿的床垫上爬起,仰脸看他,“我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你呢。你一定喜欢。”

如一不语,轻轻掩住胃,那里有股说不清的暖流在来回涌动,叫他浑身痒酥酥地发着软。

如一想,这又是什么怪症?

是他的胃病又重了吗?

同样一头雾水的常伯宁忙赶上去,见他家小师弟身着嫁衣,不禁抿唇一乐:“怎么作这副打扮?”

封如故笑嘻嘻道:“无论怎样,都是好看。”

“师兄,闲话少叙。”在常伯宁想要关怀封如故身体时,封如故一抬手,打断了他,“你知道梅花镇十六年前之事了,可对?”

常伯宁只好默默咽下关心:“是。”

谁想,下一刻,封如故便是一语惊人:“师兄,魔道瘟咒与水咒,难道只有儿童厌胜之法才可破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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