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小指上所系的一线心头血,牵连的也是常伯宁的心跳。
只是他的神态,偶有与义父不似之处,也并不是难以理解之事啊。
不知是不是思虑过度,如一放下手中鹰首戒,按住桌子边沿,隐约觉得有些晕眩。
封如故见此情形,觉出不对,伸手托住他胳膊:“如何了?”
不被封如故碰一下还好,他柔软的指尖直贴上来时,如一狠狠打了一个激灵,百般烈情热血直涌经脉,被他碰过的皮肤烧燎酥痒一片,且以野火之势直直蔓延开来!
蛊毒竟在此时作动了!
他为封如故频频催动灵力,本就抱着毒性随时可能发作的准备,孰料这一发作起来,其烈性远超如一控制。
如一倒退一步,避开封如故,咬牙切齿:“你别碰我……”
脐下处无端滚热,一路狂烧下去,他俯身捺住小腹,端正的僧袍被揉得出了几处惹人遐想的皱褶。
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关不知感觉有些不对,不敢再继续装死,忙翻身坐起,不明所以地接住了往床边一路退去的如一:“怎么了?”
不知怎的,如一对他的触碰全无反应,只一味躲避着封如故,却逃不开满室竹烟淡香。
他的眼尾濡出微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封如故,你走……”
封如故也晓得自己怕是应付不了如一,果断往门后退去,边退边道:“小红尘,我家燕师妹精通毒理,等师兄那边事罢……”
说曹操曹操到。
常伯宁一袭缥衣,足尖在如水月色下轻点两记,几乎要将那满地月色踏出波纹涟漪来:“如故!”
封如故露出一点喜色:“师兄!”
“我那边无恙了。浮春、落久和海净在善后……”
常伯宁略惊讶地看了一眼不成人形的丁酉,似是犹豫是该先过问这个不速之客,还是该先过问封如故。
不过不消片刻,他便做出了选择:“如故,可有受伤?”
封如故关心则乱,顾不上自己,前行几步,执住了常伯宁的手:“师兄,我无事,你来看看小红尘——”
然而,话音不曾落下,封如故身后便传来了另一个含诧带惊的声音:“如故!”
封如故心电一闪,愕然回首。
只见身上犹带血雾煞气的常伯宁,身仗棠棣剑,立于月亮门前,肩上犹自落着几瓣带血的残红。
——糟糕!他竟忘记……
不及封如故做出反应,被他执住手的“常伯宁”,反手狠狠扼住他的腕脉,单指成剑,直摧他胸前心脉!
……为何如此?
若丁酉中用的话,若如一不曾回来,我本不必亲自动手伤你。
二人离得太近,封如故身无灵力,更是毫无躲避的余地。
那一指,稳稳挫中了封如故心脉。
封如故身体立时做出反应,灵脉暴起,以抵此死劫。
好容易冲出血雾重围的常伯宁,眼见一个与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人这般伤害封如故,心尖登时滴下血来,血雾蒸腾上升,笼在眼中,便化作了无边的杀机:“——如故!”
那人一指功成,再不滞留,只看了身后的常伯宁一眼,便一足踏风,翩衣流逝而去。
封如故的身体前后打了个飘,落叶似的往后倒去。
常伯宁正要去接,却见如一一把揽过封如故欲倒的腰身,纳于怀中。
常伯宁步伐一滞,心口钝钝地酸痛起来,眼里都起了些朦胧的雾气。
少顷,他硬是改换了步伐,流袖一招,直追那道流光而去!
如一见封如故在他面前为人所伤,刹那间心遭火焚般,情·欲被心痛所压,推开关不知,径直抱住了封如故,甚至连义父都不及多看一眼。
他急急诊过,发现封如故气息尚稳,一颗紧绷绷发着疼的心才松弛了些许。
如一抱住封如故,呼吸不稳。
他不敢看封如故,也不敢叫封如故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好在封如故像是累坏了,乖巧偎在他的怀里,不作一声,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
如一心中绮念被压,却仍是心慌得不成,只得用压抑过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封如故。”
良久之后,封如故发出一声低低的应声:“……嗯?”
如一轻出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想到了他曾经自比优昙一事。
佛遇优昙,只得刹那光华,便已心满意足。
他不是佛,他只想将这优昙带回寺中,好生看顾,一千年也罢,他想叫他只为一人开花。
如一将一切遐思归结为蛊毒作祟,浑然不觉怀中的封如故睁开眼,盯着他线条漂亮利落的下巴看,一双点漆似的眼中,闪掠过淡淡的邪异紫光。
七花印中,第三朵红莲花瓣在他的皮肤上缓缓绽放,灼灼莲瓣绽如火苗,于青莲丛中盛放,留下了鲜红的、不可抹消的烙印。
封如故想,吾道不复。吾道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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