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连真僧也算不上。
约莫六年前,一伙修了些邪门道法的强人听说寒山寺中有《宝积心法》三卷,乃是真佛所赐的镇寺之宝,甚是珍贵,料定和尚有天大本事也不敢杀生,便偷抹了两个守山小和尚的脖子,趁了夜色,聚众摸上山来。
然而,还没到第二道山门处,他们便遇上了阻力。
听到外间传来喊杀声,内门弟子匆匆起身,点亮松油火把,来到杀声来源处,定睛一望,无不瞠目。
满地伏尸,皆是一剑毙命。
而十七八岁的佛家少年坐在寒山寺摩顶石前,手里拄着一柄吸饱血液、以至于被浸成了青黑色的木剑。
少年如一,是被一名游方老僧捡回山中的,在老僧过身后,自愿留在外门护寺。
寒山寺方丈将这名犯了杀戒的少年僧人叫入戒律堂,与他摩顶,测过他的灵根,确定他有强悍的天灵根骨后,同他讲释佛理:“渡人,即是渡己。以你的剑术,你原本可留他们一条性命。”
如一静道:“超度,不也是渡?”
此言一出,戒律堂四下皆惊。
戒律堂长老拍案而起:“放肆!这便是你在寺中所学?!”
如一仰头道:“您起了嗔心。”
戒律堂长老:“……”
如一道:“然,我在斩杀他们时,毫无嗔心。”
戒律堂长老:“杀生乃是造业之事,你竟然毫无愧意?!”
“我造杀业,是为诛恶业。一业还一业。”如一道,“至于造下的业果,我愿因果自偿,不劳长老挂怀。”
尔后,寒山寺安葬了两个身亡的弟子,并不打算对如一施以惩戒。
如一回到外门,继续背着他的木剑洒扫,一如往常,只是偶尔会去那两个惨死的小弟子墓前,除些杂草,送些馒头。
这两名弟子,生前与他说过两句话,他性情偏冷,从没回过,但都记在心中。
寺内长老嫌他是个麻烦,便时常派他去解决一些麻烦事,总之少在寺中呆着。
谁想如一便这样渐渐有了声名。
如一背着那柄刻满佛偈、名号“众生相”的木剑,一路护佛护道,却只得了个普普通通的“居士”称号。
寒山寺赐了他佛名,却不会承认,佛门教养出了一个杀生者。
直至卓氏屠庄血案,他方以自创的娑婆剑法,使得佛剑在诸剑法中有了一席之地。
风陵云中君的归墟剑法,如一居士的娑婆剑法,风陵端容君的踏莎剑法,在道、佛剑法中占了前三。
前者的剑法鲜有人见,期待者众。
中者的剑法常有人见,仍有人期待其个中奥妙。
后者的剑法没人见过,然而并没人想见。
在师兄弟二人谈话时,小佛修也与如一在常伯宁为他们安排的落脚处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