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脱下白大褂,将胸前一尊黑色的佛牌掏出来,徐医生翕动嘴唇,训斥道。

他说的不是中文,但鬼王神奇地能听懂。

他侧耳听了两句,脸色阴沉下来:“泰国话?”

仿佛是联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鬼王身边的气势变得森冷起来,令藏在他身上的古曼童吓得瑟瑟发抖。

徐医生手中的古曼童显然也躁动起来,它伸出尖尖的爪子,从佛牌中爬出来。

这尊古曼童可能是用未出生的胎儿制作的,漆黑又瘦小,浑身的皮肤干瘪,胸口布满褶皱,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鬼王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嫌弃地“嗤”了一声,用神识道:“比你还丑,像只猴子一样。”

“呀!”古曼童抗议起来。

“说你你还不服了?”修长的手指拿起佛牌,鬼王指间带着阴冷的鬼气,一弹,“你不久比它白点、胖点,能好到哪去?充其量是只长得好看的猴子。”

“呀呀呀!”古曼童爬到他肩膀上,咿咿呀呀似乎在说什么。

同是阴魂,鬼王听懂了它的话。

他摸摸下巴:“我眼中谁不是猴子?”

“当然是小辞啊……他身边那个讨厌鬼勉强也算吧。”

说话间,可能是先前泄露的鬼气刺激到了徐医生手中的古曼童,只见它嘶叫一声,扑到宿主的身上,露出一口尖尖的牙齿,锯齿状的牙和锋利的爪子很快便勾破了徐医生的上衣,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嘶。”

医生用另一只手提着后脖子将古曼童拎起来,脸色阴沉地念了几句咒,见它反应不大,从一旁的冰箱下面取出一块连皮带血的猪肉,扔过去:“吃吧。”

古曼童吼叫一声,扑在了猪肉上,用力撕咬着,血腥又诡异的场面看得人心里发寒。

徐医生却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他鄙夷地瞥了小鬼一眼,嘴里嘟囔了句“失败品”,随后抄起佛牌,快步朝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走去,看样子还是对古曼童的异动有些不安。

鬼王冲屋子角落弹出一丝凝聚后的鬼气,然后看都不看它一眼,跟在徐医生身后。

办公室大门“砰”一声关上,屋内正在撕咬猪肉的古曼童突然抬起头,只有黑眼仁的双眼放在瘦小干瘪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黑眼珠滴溜溜一转,它朝鬼王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再次低下头。

门外,鬼王已经跟在徐医生身后走进病房。

“这是……”他被病房内的场景震惊了一下。

只见这间几十平方的房间被玻璃隔成两端,左边摆放着一个个高大的液氮罐,上端几乎要接触到顶,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标签,写明胚胎的状况、日期、预计移植时间和健康状况,算上去几乎有上千个已经发育好的受精卵。

而右侧,放着一行行冰冷的黑铁架和层层排列的玻璃展柜,铁架上放着的全都是杉木做成的骨灰盒,而玻璃柜里,则是一具具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胚胎标本,新生儿的脐带肉眼可见,全都是已成型或者即将出生的婴儿。

层层叠叠的阴气从这些骨灰盒和玻璃罐中飘出来,形成黑云,几乎要将整间病房淹没。充满新生命的欢笑与喜悦的妇产科,竟被这些早夭婴儿的怨气变成了比鬼蜮还要阴森的地方。

此情此景,纵使鬼王自认为和天魂分离之后在罪魁祸首的手中看过了无数场人间惨剧,还是没忍住深呼吸,皱着眉骂了句要打码的脏话。

徐医生并没有听见鬼王的声音,他显然也对病房内的场景有些不适,皱了皱眉头,静待片刻,随后才扶着铁架子,照标签上的日期开始寻找自己想要的那个骨灰盒。

“1998……2003……2008,找到了。”

从写着“2008”的架子上捧下一个巴掌大的骨灰盒,徐医生从里面捻了一小撮,然后将盒子放回去。

他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用朱砂书写的黄色纸符,将骨灰包裹在里面,卷了卷,点燃打火机,眼看要对骨灰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