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已经失去理智了!她现在是厉鬼!她要害死我们全家!”

棺盖合拢的声音似乎变缓了一些。

在梁一鸣绝处逢生的注视下,梁鸿振一手扶住棺材盖,弯下腰,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生父。

“爸爸,”他道:“对不起。”

“什么?”

“你刚才说,自己有几十亿资产?”

“对!”梁一鸣对突然转移的话题有点不解,但多年在商场上沉浮的嗅觉令他迅速抓住重点。

“有很多,很多公司、地产、股份,还有通过其他渠道的投资,”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他努力理清思绪:“很大一部分你都不知道,是私下通过其他人投资的,假如我死了,这些投资就全都收不回来了。”

“鸿振,你是爸爸唯一的儿子,”梁一鸣注视着梁鸿振的眼睛,循循善诱:“相信爸爸,我不会害你的,等到这次的事情解决,我就立遗嘱,把所有的关系和生意都交给你,然后随便找一个地方,了却残生……”

“随便找一个地方?”梁鸿振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阴影覆盖上半面脸颊,让他的下半张脸看起来和一旁的萧云澜极其相似。

“楚华大学的纪念堂下面不好吗,爸爸?”他轻轻道。

梁一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听见自己亲手培养的儿子道:“还有,那些财产爸爸你不用担心,我和律师商量过,已经决定全部捐献给慈善基金会。”

“我以妈妈的名字注册了一个基金会,就叫云澜公益,你觉得好不好?”

这句话比先前面对死亡还能刺激梁一鸣,他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鱼,猛地挣扎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斥责道:“你怎么、你怎么敢!那,那可是几十亿!”

“用母亲的命换来的财富,不用也罢。”梁鸿振早已作出决定,在将这个决定亲口告知生父后轻松了不少。

他低下头,目光如同刀刃,戳进梁一鸣的心脏:“爸爸,这么多年来,这些钱您花得开心,不觉得烫手么?”

梁一鸣一时无语。

这些年,他在外界的形象一直是勤俭节约的典范,处处谨慎、毫不铺张浪费,可其中的原因只有他一人心里清楚。

每当半夜,闭上眼睛,面前似乎就会浮现出萧云澜睁着眼睛的脸。

“咔哒。”

梁鸿振亲手推上了最后一截棺材盖。

他眼圈泛红,承诺道:“我会好好替你赎罪的。”

棺材里一片黑暗,不见天光,能将一个正常人逼疯。

而更令人恐惧的,是这样的黑暗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梁一鸣听见耳边似乎传来隐约的歌谣声——

“一钉,添丁又添财;二钉,福禄天上来……”

·

“子孙钉,子团圆,子孙富贵万万年……”

梁鸿振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站在灵堂之中,接过宾客递来的一支白花。

“节哀。”

“多谢。”

他一鞠躬。

灵堂正中,摆放着一只通体漆黑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