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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张桌子轻轻撞了下她的椅背。
陈之夏和全班同学一样,还维持着站立,椅子的木质边沿,便跟着这个力道,碰到她腿弯后部的皮肤。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她知道,无论是他的桌子,还是她的椅子,此刻一定都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实质的位置改变。
如果是物理老师讲解,也定不会否定这两样物体方才与她碰撞一刹的运动状态。
充斥在整个教室中的某种介质,随着他的出现,这么旁若无人地进来坐下,也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包括陈之夏。
化学老师是个有点年纪的小老头,脾气不好,动辄能因为谁晚进教室骂足足半节课。
此时却也没说什么,只往陈之夏身后瞥了一眼,就清了清嗓子:“好了,都来齐了吧,大家请坐——我们今天来复习有机原理。”
陈之夏听说过,也亲眼见过,她后面这位可没少拿什么物理化学竞赛奖。
他明明一副万分讨厌上学的样子,连按时出勤都不屑,但无论考试、比赛什么的却样样不落,几乎没有他拿不到的奖。
学校头痛他,出于这一点,似乎也乐意他来贴金,至于他上不上课,是否参与正常的教学活动,说到底除了爱热闹的同学,好像也没人关心。
他更像是一个符号。
江嘲今天心情很差,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从他进来,坐在她身后一整节课,她都感受到了浓烈的低气压——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给予自己的。
她跟着老师的思路在笔记本上勾画的反应都有点过慢,手心紧张到有湿意。
很多同学会在老师背过身在黑板写字时,扭头看向她后座的他。
她不敢回头,也能从前后左右的窸窣言论中,在脑海中描摹出他此时此刻的形象。
桌面定是空无一物,连支笔都没有。
他一条手臂懒懒地搭在身后椅背,长腿疏倦地抻开,必然还是一副散漫至极的姿态,也许在垂眸看着手机。总那么漫不经心。
陈之夏没有手机,拒绝接妈妈的电话后,更没有了用手机的必要。
自他出现,班里大部分有手机的同学都在疯狂按着键盘互通消息,以至于老师前脚才踏出去,教室门口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分明把一个月前的她记得非常清楚,但即使她短暂地成为了他的前桌,整节课,他也没有像前两次那样调侃她。
或是认识到自己很久没来上课了,往前倾一倾身问问她复习进度和作业。
下课铃响,他穿过门前熙熙攘攘,就出去了。
陈之夏承认心底有一丝滋生而出的失望。
许娇忙拖着陈之夏追过去张望。
眼见他到了走廊尽头一间教室,在门口悠悠然点了支烟,等了会儿那个叫邱安安的女生,他们一同消失在楼梯拐角。
“邱安安和他不都分手了吗,怎么又在一块儿了,”许娇有点不服气,嘴巴跟着不客气起来,“是睡过吗?这么依依不舍的?”
这个描述给了陈之夏莫大的震撼。
她知道江嘲坏,到底也没想象到这一层。
许娇也就是气话,听起来也不怎么敢让人听到传去邱安安耳朵里,气哼哼拽着陈之夏回教室:“我决定10分钟不喜欢江嘲!如果他下节课还来上课,那我就继续喜欢他——哎,对了,刚才他坐你后面,你什么感受?”
陈之夏怔了下,把心头那一丝失落强压下去:“……啊,我没什么感受。”
“下节课我们要不要换个座位啊?”
许娇迫切地请求。
换是换了,下节外教课,老师也鼓励他们和能做英语对话的同学坐一起。
江嘲却再次缺席了。
陈之夏和许娇把课本也交换了,这会儿翻开,某一页密密麻麻的都是江嘲的名字,触目惊心的。
同学们背过老师,私底下还喋喋不休。
“……人家根本不在意上不上你崇礼好吧?他父母都是搞科研的,你上网一搜名字,那头衔多的都吓人,家庭背景你都不敢多看一眼。”
“不是这学期要给他办退学?说要给他转到国外来着,好像是签了什么科研所的协议,他读完高中就能去。”
“那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隔三差五来学校,逛公园儿似的,我要是他父母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崇礼肯定不希望他去的啦,你们知道有多少好学校争着要他吗?”
“他来这儿是因为邱安安吧,他可以不上学,但身边可不能没有女孩子,”有男生也参与进话题,桀桀笑了起来,“他玩儿一个甩一个,邱安安疯了?”
“……我去,你们男的嫉妒劲儿也太大了,你要有江嘲一半优秀,邱安安说不定也喜欢你!”
“就是!照照镜子或者看看成绩单冷静一下,你拿什么跟他比?”
“——老师来了,别说了别说了。”
大家纷纷把脑袋埋下去。
陈之夏也收回了注意力,翻过满是江嘲的那一页,满脑子却还是许娇那句“睡过吧”,以及同学们乱七八糟的议论。
心率都有点不正常了。
虽然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