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谢尧臣足足守到夜里寅时二刻,所有人的人,也都老老实实处理政务,处理到寅时。纵然好些人早就困的眼泪哗哗,但连哈欠都不敢在谢尧臣面前打,生生忍下去,着实是痛苦难安。
谢尧臣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跺了跺坐得有些发僵的腿,对众人道:“今日先到这里。”
众人搁笔起身,齐齐转身转向谢尧臣,行礼弯腰。
谢尧臣看向李孝儒,沉声道:“快卯时了,诸位可先回去休息,巳时回来,继续处理。当然,本王会陪着你们。”
众人闻言,不禁垂头,巳时回来,岂不是只能睡两个时辰?
谢尧臣目光一一从众人面上扫过,讽刺道:“怎么?嫌太赶?诸位这些年在河南府,没少享福,如今的辛苦是你们应得的。”
众人齐声称是,谢尧臣复又看向李孝儒,对他道:“旁边那小院给本王收拾出来,将你河南府这些年的府志,以及历年卷宗,全部送过去,明日起,本王日日过来,陪着你们一起处理政务,直到你河南府官风尽改!”
等他进去就从小窗跑,晚上和王妃玩回来,再从小窗进来。难不成他们还敢进去检查他不成?届时留下张立和两名护卫,叫他们在知府衙门打好掩护,假装他在便是。左右父皇只是叫他整顿官风,又没叫他干别的,目的达到就好,卷宗和府志看不看,都不甚要紧。
众人闻言心间叫苦不迭,看来从明日起,苦日子才真正开始。李孝儒躬身行礼:“是,王爷放心,等下下官便叫人将东西全部送去小屋里。”
谢尧臣看了李孝儒一眼,大步离去。
李孝儒看着谢尧臣离开的背影,这才抬袖擦了下额上的汗水。这琰郡王,不是大魏出了名的纨绔吗?不是平素最爱吃喝玩乐,从不在政事上上心吗?怎么如今见了本人,却不似传闻中那么回事?不仅今晚守到这么晚,甚至明日起还要来守着,如此枯燥,这纨绔怎受得住?怪,当真怪。
等谢尧臣回到他和宋寻月在河南府的宅子,都快卯时了。谢尧臣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进屋,却发觉屋里灯亮着,而他的王妃在榻上,榻帘未落,安然睡在里侧。
看来是给他留了灯,谢尧臣心间一暖,他看着榻上安睡的宋寻月笑笑,悄然进了净室,怕吵她,没再叫人送热水进来,用净室现有的凉水冲了冲身子,便擦干出来,熄了灯,悄悄爬上了床,揭开被子钻了进去。
本不想吵醒她,但宋寻月还是醒了,身子一动,于黑暗中抬起头来,问道:“你回来了?”
“吵到你了?”谢尧臣见此轻叹,转身将她拉进了怀里,熟悉的雪中春信的气息钻入鼻息,莫名便觉安心,一阵困意袭来。
宋寻月迷迷糊糊伸手,搂住他的腰,道:“那快睡觉,明日再说。”
“好……”谢尧臣应下,他本想问问宋寻月有没有想他来着,毕竟自在一起后,他俩就没分开过,今天是最久的一次,可实在太困,谢尧臣便怀着这个念头睡了过去。
许是睡前在想这桩事,所以睡着后,他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出去好几个月,等回来后,迫不及待便去找宋寻月,想问她有没有想他,可等他进屋,却发现他的王妃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年轻男子。
他委实怒极,恰于此时,他手里忽然多出一把剑,于是他提剑便要去要那人命,可当他抓到那人衣衫,用力一提之际,那人的衣服却一下被他整个歘了下来,随后便见一条金龙从那套衣服里窜出,顶破屋顶,直破而上。
可飞出去后,那金龙却没有走,就盘旋在屋顶上。那金龙体积庞大,气势惊人,身上的金光将整个屋子照得通明刺眼,就在他和宋寻月头顶上空不断盘旋。好看确实是好看,但许是太过震撼,这金龙带来的夺目里,同时也带着十足十的压迫之感,叫人着实难受。
宋寻月早就起了,见谢尧臣睡得沉,也知道他昨天回来晚,便没叫他,自己悄声梳洗更衣,这会正在塌边的罗汉床上坐着看书。
而就在这时,她忽听榻上谢尧臣呼吸有些急促,忙转头看向他,正见他于睡梦中,眉心紧蹙,很是难受的模样。
魇住了?宋寻月忙撂下书本,走过去在塌边坐下,推谢尧臣胳膊,试图将他唤醒:“王爷!王爷!谢尧臣!”
谢尧臣猛地惊醒,嗖一下坐了起来。他骤然坐起,宋寻月全无准备,惊得她身子后仰,愣了一瞬,随后问道:“你魇住了?”
谢尧臣愣愣盯了宋寻月片刻,这才一点点回到现实中,伸手掌根按住了额头,叹道:“许是昨晚睡太晚,做了个怪梦。”
宋寻月关怀问道:“梦见什么了?”
他不知怎么会梦见一条金龙,而且金龙还跟在宋寻月身边。龙是帝王的象征,尤其还是金灿灿的龙。他肯定不是梦里的龙,但梦里那条龙跟他抢王妃是真的,感觉好生不吉利。这种梦,还是不说的好,一来金龙这种东西敏感僭越,二来梦里他像是拿那条金龙没办法的样子,着实不舒服。
谢尧臣冲她笑笑,伸手揉着眼睛道:“梦见你被人抢走了。”
宋寻月失笑,伸手打了他下,笑嗔道:“你昨日带回个女人,我没梦见你被抢走,你倒是先倒打一耙?”
谢尧臣闻言不解,立时惊道:“什么女人?我何时带回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