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臣示意他坐,而后才问道:“今日在牡丹园,偶然听闻河南府官府办事拖延,方才进来,又见巡防官兵跑来喝酒,这是河南府常事吗?”
阮掌柜似是见惯了这种情况,没觉得有什么,行礼道:“回三爷话,是常事。”
谢尧臣眉峰缓缓蹙起,宋寻月也不觉微讶。
谢尧臣问道:“他们这般懈怠,百姓不骂?”
阮掌柜眉宇间微露不解,随后道:“鲜少听见有人骂。”
谢尧臣不解,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人骂,他再复问道:“怎会?官兵巡防的时候跑来喝酒,一旦外头有贼寇,有行凶之人,如何能及时赶到?”
阮掌柜闻言笑了,对谢尧臣道:“三爷您是担心这个?那您委实不必担心,自陛下十年前新政以来,河南府顺乘东风,如今百姓富庶,安居乐业,早已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巡防转一日,也巡不出个什么来,大家伙多不甚在乎。”
谢尧臣和宋寻月齐齐愣住,宋寻月隐隐觉得,河南府这做派,不对劲。
谢尧臣愣了片刻,随后一声冷嗤,眼微眯,看向阮掌柜道:“可曾想过,如今是风调雨顺,倘若有朝一日,河南府若遭遇天灾,或洪或旱或震,如此懈怠的官府,如何应对?”
“这……”
这回换阮掌柜闻言愣住,往日不曾深想,这般一听,三爷所言极是。
谢尧臣伸手凌空点点他,道:“你们就是安逸日子过久了,疏忽懈怠。”
说着,谢尧臣转眼盯住他,沉声道:“你若敢将这风气带进祝东风,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阮掌柜一听,面色立时露出惶恐之色,忙离座起身,单膝落地:“三爷放心,阮小二对祝东风中事宜,从不敢懈怠。”
谢尧臣冲他下巴一挑,道:“退下吧,和张立他们一道去吃饭吧。”
阮掌柜闻言行礼,躬身退出了谢尧臣的包间。
阮掌柜离开,店中跑堂便陆续给二人上菜,饭菜以此上来,人退出去后,辰安取出银针,一一检查过所有菜品,以及二人碗筷等物,这才和星儿一起,着手给二人布菜。
宋寻月边用饭,边问道:“这河南府的官风不大好,不知居安思危的道理。”
谢尧臣点头:“确实不好。走之前,父皇跟我说,不触及刑法的,我大可看着纠一纠,这河南府得纠,今晚回去先给父皇写个折子,将河南府情况说一声。”
宋寻月听罢问道:“河南府这情况,明显是安逸久了,你在时能纠,若你走后,他们又故态复萌,可怎么好?”
谢尧臣冲她抿唇一笑:“简单,让他们长个记性便是。”
宋寻月好奇问道:“怎么给他们长记性?”
谢尧臣冲她挑眉道:“这几日你且看着。”
见谢尧臣神色笃定,宋寻月心间不免也有了些看热闹的心,倒是很想知道,谢尧臣会怎么做。
二人吃完饭,在城里又转了转,便一道回了河南府阮掌柜给准备的宅子。
回到宅子里,谢尧臣先进了书房,提笔写道:“河南府富庶安居,闻当地人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恰于此故,官与兵同享安逸,官府不达时务,官兵潦草塞责。古语有言‘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若耽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既妨政事,又扰生民(注1)’,河南府已有成祸之兆,若纵其欲,不堪设想。儿臣欲纠其风,待事成,再告父皇。另,父皇励精图治,大魏国力强盛,许类河南府者众,父皇切记留心。”
写罢,谢尧臣即刻便叫张立将折子送了出去,等折子到京城,快马也得六七日,想来等父皇看到的时候,他都解决了。谢尧臣耸耸肩,便暂且不再想折子的事,去找宋寻月,准备沐浴休息。
夫妻二人沐浴后从净室出来,各自换了休息的袍子,丝发解散,边往塌边走,谢尧臣边对她道:“明日咱俩照常出去玩。”
宋寻月闻言不解,不是要纠官风吗?但念及谢尧臣今日在酒楼说的话,便没多问,想来他已有成竹,点头道:“成。”
宋寻月放下榻上帘子,坐在塌边,自脱了鞋蹿进了榻里,跟谢尧臣叮嘱道:“你熄灯。”
谢尧臣却没有动,直接脱了自己睡袍,跪上榻,钻进榻帘里,扣住她的脚腕,将她拉到身.下,这才道:“不熄!”看得见才好。
宋寻月脸微红,双臂吊着他的脖颈,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便出去游玩,游玩一整日,晚上再回城里吃饭。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去用饭时,谢尧臣没有在马车上留人。
等吃完饭出来,二人回到马车上,谢尧臣忽地对宋寻月道:“今晚得闹点事,不知要多久,你要先回去休息还是陪我?”
宋寻月冲他抿唇笑,侧头道:“当然陪你啊。”
谢尧臣笑开,随后看向车门处,朗声道:“辰安,去报官,就说外地客商进酒楼吃饭时,马车里丢了二百两银子。”
辰安领命,即刻便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