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寻月唇边挂着一丝坏笑,接着补充道:“记得这般说,王妃表哥相貌出众,仪表堂堂,于军中淬了一身铮然气魄,甚是惹人注目。”
栀香闻言愣住,诧异的看向宋寻月。
王妃不是知道她是王爷的人吗?她怎么敢叫她传这话,不怕她跟王爷说出实情吗?莫非是王妃故意叫她来的?
宋寻月自是瞧见了栀香愕然的目光,抬起胳膊肘,顺势在栀香的胳膊上怼了一下,唇边笑意甚是笃定,向栀香问道:“栀香,你有没有看出王爷似是中意我。”
栀香闻言点头:“瞧出来了。”
宋寻月又道:“可你发没发现,你家王爷别扭的紧。”
栀香欲哭无泪,痛苦点头:“发现了。”明明喜欢王妃,却还总装作不在意,满心里都想找王妃,但就是放不下身段,她都替他们王爷发愁,这个样子下去,何时才能和王妃在一起。
宋寻月循循善诱:“所以这回你得听我的。而且这话只有你去传,信服力才最大。”
栀香看向宋寻月,眼里满是纠结。
纠结半晌后,她忽地抿唇,似是下定决心!随后壮士断腕般冲宋寻月行礼:“奴婢记下了!”
为了他们王爷日后琴瑟和鸣的夫妻生活,豁出去了!就这一次,只这一次!况且跟了王妃这么久,王妃的为人她已心里有数,绝不会伤害到王爷!
对不住了王爷,为了您的终身幸福,栀香这回怕是得听王妃得了。
哄好栀香,宋寻月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含着得意的笑意走了。
栀香去院中看了看日晷,记下时辰,准备按宋寻月吩咐,一个时辰后回王府去找谢尧臣。
宋寻月在厅中等了约莫两刻钟,魏康鸣同魏承典方才沐浴后出来,他们已换了干净的衣服常服,倒是恢复了些她记忆中,文官家族熏陶出来的儒雅模样。
魏康鸣在椅子上坐下,大开大合的张了几下手臂,扩了扩胸,随后感叹道:“从海边到京城,这路走了一个多月,好几天才能洗一回澡,一身臭汗,这会舒服多了,今晚想必能睡个好觉。”
宋寻月笑道:“舅舅和表哥这一路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吧?王爷昨日特地从王府指派了一个厨子过来,眼下席面已经备好,咱们一起好好用些。”
二人连连应下,宋寻月便叫传膳。
饭菜一道道的端上了桌,一旁的婢女上前伺候用饭。饭菜入口的瞬间,魏康鸣同魏承典皆不由眼眸微睁,称赞道:“这王府的厨子,果真不一般!”
宋寻月笑:“那多吃些!”
父子二人点头,几人边吃饭,边闲聊了几句,魏康鸣问道:“你同家里是怎么回事?”
宋寻月闻言,唇边虽还挂着笑意,但眼底喜色已然褪去,变得冷静,她回道:“舅舅,实不相瞒,自你们离京后,那孙氏便变了嘴脸。后来这些年,我在府中过得不如她身边一个婢女,父亲偏信孙氏,对我关照无几,虽为父亲,但全无指望。就连这门亲事,本也是属于妹妹,孙氏安排给我的只是一个穷秀才。所幸妹妹私下里看重那秀才才华,芳心暗许,想尽一切法子同我换了亲事。若非如此,今日我就该身着穷衣,于陋巷中招待你们。”
魏康鸣听罢,脸色骤变,一双眸中已是含上如虎豹般凶悍的怒意,一旁的魏承典年轻气盛,一掌击在桌上,怒道:“妹妹,你且细细说来!我们魏家的血脉,断不能叫那姓孙的商户女这般欺辱,为兄必要替你讨个公道。”
有亲人撑腰的感觉,当真好!
宋寻月便将过去那些年发生的所有事,尽皆告知了魏康鸣同魏承典。孙氏如何苛待,父亲如何偏心,母亲的嫁妆又如何被盘剥。所有的一切,宋寻月全部告知。
说罢,面对魏康鸣同魏承典痛惜的询问,宋寻月这才回道:“从前之所以不说,实在是不愿你们远在他乡,还要为我忧心。如今我已跳出火坑,日子过得极好,你们大可放心。还有就是,给孙氏和我爹送礼道谢的打算,便都免了吧,你们大老远带来的东西,给他们不值当。”她一根毛都不想给孙氏沾。
魏康鸣神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他沉默良久,忽地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魏承典同样眼神坚定:“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表妹虽与我们不同姓,但真真切切是我们魏家的血脉,那就是魏家的姑娘,断不能叫人白白欺负!”
宋寻月正欲说算了,舅舅和表哥难得来一趟,委实不想让他们在宋家的事上耽搁时间,有那功夫,他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不好吗?
怎知尚未来及开口,却忽见魏康鸣转头看向她,问道:“我妹的嫁妆,有多少回到你的手里?”
宋寻月细细回忆了下,说道:“庄子和铺子都回来了,孙氏当时作为陪嫁给了宋瑶月,都叫王爷扣下给了我。首饰还剩一些,金银基本不剩。算起来,娘亲当初留下的三万多两嫁妆,回来的不过六千多两。”
宋瑶月那些嫁妆里的金银,她也不知道有部分是不是来自母亲的嫁妆,金银上又没写名字,认不出来,她就没算。左右一开始不是给她的,孙氏也没跟她明账,她为何要算进去?
魏康鸣闻言一声冷嗤:“按规矩,出嫁的女儿过世后,嫁妆要归还娘家。我等当初怜惜你出生既丧母,又见孙氏稳妥,方才没有收回嫁妆,打算直接留给你傍身。但未成想,这笔钱,终归是没到你手里。既如此……”
魏康鸣看向宋寻月,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有舅父在,别担心!他一字一句对宋寻月道:“今天晚上,我就和你哥哥去你娘家,登门要嫁妆。”
宋寻月愣了下,随后问道:“可我已经有两万多两了,还要什么?”
魏康鸣无奈伸手,手指凌空点点她,说道:“一看就是还小。舅舅教你,亲事既换,送去王府的嫁妆,是属于宋瑶月的,对不对?”
宋寻月点点头:“对。”
魏康鸣接着循循善诱:“既然送去王府的嫁妆是宋瑶月的,宋瑶月的嫁妆合该由你父亲同孙氏准备,又是王爷做主留下的,那么那匹嫁妆,同你母亲的嫁妆,有何干系?”
宋寻月:“!”
是啊,有何干系?虽然她知道那里面不少都是来自母亲的嫁妆,可那些是孙氏算计走的啊,从明面的路子上来看,确实和她娘亲的嫁妆全无半点干系!
一旁的魏承典唇边挂上笑意,冲宋寻月得意一挑眉:“所以我和爹爹去要姑姑的嫁妆,有问题吗?没问题!”
说着,魏承典复又冲她挑一下下巴:“等着瞧,舅舅和哥哥走之前,肯定再给你弄一笔傍身的钱财!”
宋寻月大喜,能从孙氏兜里挖银子,这事不干是傻子!她忙笑道:“那可得多谢舅舅和哥哥,来,吃菜,吃饱了才有力气搬银子。”
话音落,满座笑开,三个人这才继续愉快的吃吃喝喝。
足足畅聊了一个时辰,三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因为酒下肚,越聊越开心,魏承典说到高兴之处,甚至单脚踩上了椅子。
一旁的栀香看着,见王妃吩咐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上前跟宋寻月打了声招呼,便转头离开,回王府去找谢尧臣。
王府中,谢尧臣两手抱着脑袋,半靠在罗汉床上,一脸的烦闷,辰安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一旁的桌上,摆着满满一堆装好的礼盒。
谢尧臣又看了辰安一眼,想起今天上午,越想越气,再复骂道:“馊主意!瞧你想的法子,半点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