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辰安这么问,谢尧臣的脑海中,复又出现在玉香楼时最令他们尴尬的那个画面。
谢尧臣面上笑容消失,转而变得不屑,干涩笑道:“能遇上什么?冻了许久而已。”
辰安贴身跟了谢尧臣多年,自是一眼便看出他们王爷神色间的微妙,他们王爷的不屑,有时是嘲讽,有时却是掩饰。
就好比现在,看起来像极了掩饰!
辰安料想他们在那堵墙后头,八成发生了些什么,否则他们王爷,也不至于这一路都笑意盈盈的回来。
念及此,辰安问道:“王爷,您不会看上王妃了吧?”
谢尧臣嗖一下转头看向辰安,神色如炬,随即便听他重重一声嗤笑,极为不屑道:“本王会看上她?怎么可能!他们宋家人贪心不足!你忘了王妃还藏了林穗穗?今日又跟本王要鸟哨,谁知道她心怀什么鬼胎?没错,贺家这桩事,她是表现出心善的一面。本王也见不得人间疾苦,可这妨碍本王暗地里与太子、端顺王较劲了吗?没有!她心善又如何?不妨碍她藏林穗穗,更不妨碍她在本王面前阳奉阴违。本王会瞧上她,笑话!”
辰安闻言抽抽嘴角,没看上就没看上呗,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辰安没再多言,毕竟他们王爷,对于懒得搭理的人,从来都不会多一句废话,今儿解释这么多是何缘故,天知道!
和辰安说完后,谢尧臣便一直板着脸,半点笑容都瞧不见,同方才判若两人。他自己从浴桶边抽了一条棉巾下来,过了一遍水,擦拭身子。
沐完浴,谢尧臣“哗”一声从浴桶中起身,从一旁衣架上取下准备好的袍子出了浴桶,将其抖开披在身上,随后自己往卧室而去。
全程没有和辰安再多言半句,甚至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辰安:“?”
他和王爷之间,王爷才是主子吧?怎么王爷一副不敢面对他的样子?
辰安默默陪着他回去,微微撇嘴,王爷是有分寸的人,像王妃这般行迹有疑之人,王爷自有决断,他无需多言。
等辰安跟进卧室的时候,却见他们王爷已经放下了榻上帘子,辰安耸耸肩,自取睡铺在卧室垂帘外睡下。
谢尧臣躺在枕上,瞪着眼睛看着床梁,神色间愈发恼火。
他就是单纯的觉得今日发生的事很有意思,怎么辰安就能以为他看上了宋寻月?宋寻月是长得好看,样貌他确实喜欢,可见着好看的谁不多看两眼?爱美之心,人之常情。
他反复想起今晚的发生的一切,那也确实是因为长这么大,没经历过如此离谱的事,多想想怎么了?和看上宋寻月有什么关系?辰安怎么能胡想?
真烦!睡觉!
谢尧臣在被衾里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宋寻月回到嘉禾院后,趁沐浴的功夫,手臂爬在浴桶外,拿了谢尧臣给的鸟哨玩儿。
她一直在尝试着吹,许是控制气息的方法和唇形不对,吹出来的音色来来回回都差不多,并没有那种像鸟鸣一样的声响。
宋寻月微微蹙眉,对寄春道:“寄春,你改日能不能给我找本关于鸟哨的书?”
若是能学会吹鸟哨,等来年春天去踏春,她就可以像幼时看过的书里写得那样,引来好多鸟雀,在一片青绿中闻深山鸟鸣。她幼时看那本书时便总是幻想,若她能有一个鸟哨,一定要去旁人家的宴会上吹,到时候引来一大堆鸟雀,让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想着自己幼时那些可笑的幻想,宋寻月把玩着手里的鸟哨笑出了声,等林穗穗的事解决,她真的想抽空,好好感受下这个她为了生计,从未有机会用心了解过的世界。
回来的晚,睡得也晚,第一天宋寻月又比往常晚起了一个时辰。
刚来王府的头几天,若起晚了,她还会习惯性的心慌。可这些时日呆下来,她发觉这偌大的王府,一没有公婆需要侍奉,一没有时刻盯着她的继母和妹妹,更无需担心几天都见不着人的谢尧臣会对她有看法,竟是连懒觉都睡得坦然起来。
宋寻月从榻上下来,一众婢女扶她去净室梳洗,心头不免感叹,当真近墨者黑,她可真是越来越堕落了。
待梳洗罢,宋寻月吃完早饭,便唤了寄春,吩咐道:“劳烦你今日出门,帮我买几匹好料子回来,我想再多做几身衣服。”
从前的衣服自是没法继续再穿,料子连王府里的婢女都不如。大多数时候穿得都是谢尧臣给她做的那件群青色云锦,其他时候,改的宋瑶月陪嫁的那几套,这几日换洗应付来着。
幸好昨日怕云锦太惹眼,没穿那套云锦,否则弄脏弄坏了,她不得心疼死。
寄春点头应下,问道:“娘娘想要什么颜色?”
宋寻月想起那日群青色上身时,让自己都感觉换了个人的耳目一新,便道:“都选纹样简单大气的,颜色以冷色为主。”
寄春应下,即刻点了两个小婢女,一同出门便去办。
寄春刚走到王府正门处时,忽听身后传来谢尧臣的声音:“寄春。”
寄春连忙止步,转身正见王爷和辰安大人同往大门而来,寄春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谢尧臣步履如风,几步就到了寄春面前,问道:“去哪儿啊?”
寄春回道:“王妃娘娘吩咐奴婢去买几匹料子,回来好做几身衣服。”
谢尧臣忽地想起回门那日骤见宋寻月,令他呼吸一滞的惊艳,对寄春道:“去取王府令牌,本王今年份例里的云锦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