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直到次日清晨,才出现在康煦帝面前。
皇帝看着太子脸色红润,丝毫没有昨日的疲倦,不由得朝他看了一眼。太子神采奕奕,笑眯眯地和康煦帝对视。
皇帝知道昨天晚上,太子是到后半夜才从贾珠的房间离开。
“保成,这一次你将事情办得很好,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
皇帝笑着说道,这句话说起来,就仿佛像是小时候在问太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听起来是像哄骗,却带着几分好笑。
太子正襟危坐,扫了一眼梁九功,漫不经心地说道,“阿玛,孤想要什么,会自己来取,用不着阿玛给。毕竟,有些东西,是阿玛不愿意给的。”
康煦帝把玩着手里的酒盏。
这酒盏是他方才自己亲手用热水烫好,又一个一个摆出来的。
皇帝和太子的手边都摆着一小壶酒,就这么一小壶,价值千金,有钱都买不到。
“保成,想要什么东西,也得看,能不能拿。”
太子主动给康煦帝和自己斟酒,笑意不减:“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到呢?阿玛,既非石破天惊,也非违背人伦,为何不行?”
康煦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子。
寂静的室内只余下酒水声。
太子将其中一杯推到了皇帝的手边,“阿玛,我心意已决。”
“你在威胁朕?”
“不,我绝非如此。”太子摇头,捏着酒杯吃了一口,叹息着说道,“阿玛,我只是想清楚,什么是最紧要,什么是次要。有些事情可以一时放手,有些绝对不可。”
“倘若朕不允许。”
“倘若阿玛不许,我自会暂退一步。只是阿玛,是我的,我终会拿到手。不论是这个,”太子笑吟吟地点了点自己手边的酒杯,“还是那个。”
手指,复笃在康煦帝手边的酒盏。
…
“快快起来。”
贾珠快步走出舱室外,将跪倒在地上的沉九等人扶了起来,他仔细打量着他们的模样,欢喜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们几个人当初为了拦下那些可怕的随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沉九是最严重的那个,他的左手都被折断了。是后来赶到的府兵收拾战场时,才把他们几个捡了出来,送去治疗。
贾珠醒来后,就记着他们几个,还派人去找过,不过那个时候扬州府很乱,几次三番也没找到人,令贾珠担忧不已。
好在后来,沉九几人清醒后,这两边的人才辗转对上。贾珠忙派人将他们都带了回来,请了太医好好诊治。
只不过,贾珠自己的身体没好到能够起身的地步,也只知道他们没有性命之忧,是到了最近,这才见到了面。
沉九是伤势最重的那个,今日才算康复,只是胳膊上的伤势还要继续养着。
沉九见贾珠一直看着自己的胳膊,便笑着说道:“能换得大人平安,已经是万幸。”他本来就擅长使右手剑,左手灵活略有影响也不严重。
他这话刚说完,就看到郎秋朝着他挤眉弄眼。许畅快言快语地说道:“大人也是躺了一个多月,直到最近才好转。”
贾珠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莫要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吗?”
“大人的没事,约等于不会死。”郎秋也开口,“是做不得数的。”
哪有人衡量一件事的好坏,居然是能不能活下来……可要是带着要命的伤势,怎能算是好呢?
太医院这些太医也有话说。
这些年来,他们在贾珠的身上已经见识过太多的奇特。
仿佛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了克他们的。
再简单的症状,落在贾珠的身上就是如此不同。偏偏又检查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再怎么看,贾珠都是个普通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太医也很想知道知道。
这日,几个太医一起来给贾珠检查身体。贾珠看着这有增无减的人数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这是做什么?”
“大人的身体安康,这不是想着,都到最后几日,也让他们见识见识。”太医院首乐呵呵地说道。
贾珠:“……我的身体,应当也没别的问题。”
“正是,正是。”
这太医院首可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他也不敢将这事往外泄露。贾珠知道,这老太医不过是对病情非常执着,总是想追根究底罢了。
所以,才会总是变换着人来,想着是不是能查到别的病根。
只不过这原因,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大人的身体安好,再过两日,就可以不用喝药了。”太医院首带着几个太医嘀嘀咕咕,面带喜色和贾珠说道。
这比原本预料的还要早。
在送走了几个太医后,许畅和郎秋两人也很是高兴。他们在身体恢复后就已经归位了,眼下正在贾珠的面前跟来跟去。
“大人,咱在外都这么多天,可是快要回去了?”许畅道。
“是不是时候回去,那可不是问大人,是问万岁,你想什么呢?”郎秋回了一嘴,笑嘻嘻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在这外面也挺好的,毕竟平日里也没什么时间能外出走走,见识见识市面,也不错。”
“你来外头这么久,难道就不惦记着嫂子?”
“惦记啊。”郎秋拍了拍心口的位置,“所以我把路上看到的有趣的好玩的东西,全都写下来,记下来了。”
许畅张了张嘴巴,讪讪闭嘴。
得,这有老婆的,和没老婆的,还是不一样。
他跟在贾珠的身边这么久,一直也没打算成家立业。他对这个没兴趣,有时候家里父母催促着,他就拿着大人狐假虎威。贾珠到现在都还没成婚,有他在前面,父母也不敢催逼什么。
但现在,他看着郎秋这样,也有一点点意动。
若是有个媳妇在家,他惦记着家里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不同的感觉?
有人在家里等待的感觉……
…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