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叹了口气,在这大夏日,又多穿了件衣裳。
…
自打贾珠去了一趟林府,林如海就把自己手底下的一些人交给了他。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十来年了,在扬州也能活动得开,让他们去处理事情,探知消息,总比贾珠带过来的人要方便许多。
在茶楼出事之后,贾珠就让人追着当日的客人一一查看,就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这些四散回去的客人就发生了好几次打砸事件。
“茶楼没出事之前这些人里有许多人天天都会去茶楼那边听说书,现在茶楼出事儿了,他们也就没了去处。”一个黑壮的男子欠身,正在慢慢的跟贾珠回禀,“如今不过是几天没去茶楼,就闹出了不少事情,有的情绪低迷,足不出户,有的情绪激动已经闹出了不少口角,还有几个听说,已经抢了家里的钱不知去处。”
这些人里面也有的家里富裕,有的根本就没几个钱,身份各有不同,也看不出稀奇。可是他们却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几近相同的反应。
贾珠:“你在扬州这些年,可曾听说过五石散这个东西?”
“曾经有听说过,在扬州私底下也曾曾风靡过一小段时间,不过后来因为几位大人的严令禁止,就不曾在明面上出现过了。”
贾珠皱眉,也就是说太子说的话和这条线对得上,再加上查到的事实反馈来看,这些人的反应就像是被迫戒断了。
“再继续查查。”贾珠道,“不可能无缘无故针对这些普通百姓动手,总该有个合适的理由。”
“是。”
等那人离开之后,许畅有些忧心忡忡,“大人,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居然对着无辜百姓动手。”
“无法无天是真的,但无不无辜就不清楚。”
贾珠这话让许畅瞪大了眼睛。
“刚才你没听到人是怎么说的吗?有些人是抢了家里的钱出去的,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些是什么东西,在被迫戒断了之后,打算寻求其他的门路缓解这种渴望。”
不然何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这一次他们动手也是,突然就算查得到,他们曾经去过茶楼,那又怎么样?
太子等人尊贵无比,在茶楼险些出事,扬州知府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掉。
两天后,扬州知府跪在了万岁爷的跟前,苦苦求饶。
又三天,扬州下起了大雨。
这夏日暴雨之滂沱,将整个扬州城都掩盖在了雨势之下。扬州知府,坐在了自己的书房内,有些苦闷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这场大雨就如同他的心。
“夫君,你这几日都愁眉苦脸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知府夫人端着热汤过来,看着自家夫君的脸色尤为难看。外头雨幕连绵,黑压压的,根本看不清楚屋内的情况,知府也没有点灯,夫人是摸黑进来,把东西放到了桌上,这才叫人进来点灯的。
等到下人将屋内都点亮之后,知府夫人更能看清楚知府的神情。夫人心中一惊,把下人都叫出去,之后走到夫君的身边。
“你不是说这些天万岁爷到了扬州府,要好好的伺候好……难道是你在御前出了什么差错?”
扬州知府握紧了夫人的手,那双冰凉凉的手透着湿意。
“万岁爷为人,不会莫名怪罪于我,你就放心吧。”
“老爷……”
夫人知道自己夫君是什么性格,他说这话就有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与我说说,纵然外头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可我还能去找我父亲……”
“夫人,等这雨停了之后,你就收拾收拾,带着边儿,先回娘家去吧。”
知府夫人脸色骤变。
…
一场大雨,落在两处,于不同的人心中,就是不同的风景。有人觉得这场雨之滂沱,实在有些可怖,有些人却是觉得,这雨来得实在是太痛快。
蜿蜒流淌在水中的血液,很快被接连不断的大雨所冲刷。再是浓密的血,都无法堆积太久,很快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啊啊啊啊放过我,救命……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同伴被杀的畏惧,令这个在雨中奔跑的男人实在是害怕极了。
他根本不敢回头看,可是那刀剑扎入肉/体的声音却不断的在耳边回荡着,他不知道已经死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逃出去。
为什么!
为什么本来应该是秘密所在之处,却突然遭到了袭击?
难道是有人背叛了他们?
怎敢?怎么敢!
两种不同的情绪不断的在他心中撕扯,令他目眦尽裂。
啪嗒——
是他踩到水坑溅落出来的声音。
啪嗒——
是身后逐渐逼近的动静。
除了这微末的声音,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袭击者究竟是谁。
锵——
刺耳的声音飞过,尖锐的物什擦过了他的耳朵,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吓得他失声惨叫,一头栽倒在地上。
要死了,他要死了……
这个念头不断的在他的头脑里回荡着,他死死的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等待着最终的降临。
可是过了许久又许久。
他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只有大雨声仍然笼罩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瑟缩着爬了起来,茫然的四顾。
难道那个人以为他死了,所以才离开了吗?
一种死里逃生的狂喜令他从地上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远处离去。
良久,在巷子尽头,有人走了出来。
他漠然注视着那人逃离的背影,慢吞吞地擦拭剑上的血。
一下,又一下。可始终擦不干净。
毕竟那接连不断的血,又从他的身上流淌下来。
侍从小心翼翼地为他撑伞,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