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朔方先生。

忠顺王此时已感到不对,正拍着扶手猛地站起来。

然后,一把匕首就横在了忠顺王的脖颈处。

忠顺王僵硬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太子,见他露出个顽皮的笑容,“王叔,就这么一点点小事,你能做到的吧?”

在“太子”离开后,王府的侍从才敢靠近这院子,有人小心翼翼地扣着门,“王爷,殿下他们都走了。”

锋利的刀口按住了忠顺王的脖子,往下再下三分,已是割破了皮肉。让这雍容华贵了几十年的忠顺王平生头一回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殿下,想要本王做什么?”

忠顺王干巴巴地说道,原本平静的声音显出了几分僵硬。

太子笑眯眯地说道:“你就说,照计划进行就行了。”

忠顺王的眼底透着深沉的恐惧,过了好一会,他才僵硬着说道:“别来烦本王,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他说话时,那把匕首就在忠顺王的脖子上割来割去,轻轻划拉着皮肉,刺痛的感觉让忠顺王差点没忍住痛呼的声音。

“可是王爷,您,您还不走吗?”

“本王还轮得到你们来说?自会有人来接,都快滚。”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赶走了门外的侍从后,忠顺王的额头满是冷汗,他都不敢侧过头去看太子,生怕再给自己的伤口划拉出更多的口。

“殿下……本王都按照你的要求去办了,这,这东西,能放下来了吗?”

“如果王爷能配合,不乱说话,那自然是可以的。”太子弯着眉眼,瞧着忒是好说话。

可忠顺王听着那满是笑意的声音,只觉得一种可怕的寒意正占据了他的后背,连说话都带着一种艰涩的恐惧。

“本王,当然不会。”

太子颔首,随手将匕首给收了回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然后又退了几步,正看向外面。

就在那一瞬,忠顺王猛地抄起了放在桌面上摆设的花瓶,恶狠狠地摔了过去。

这里唯有太子一人,纵然,纵然……

忠顺王那一刻根本没去想自己这个动作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本能地做出这个选择,那是因为……

如果不这么做,那他会死。

忠顺王感觉到了危险。

太子留下来,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问他什么,更甚之,他是要他的命!

这王公贵族们说话,总是讲究个证据,讲究个客套,你来我往,哪有像是太子这样突然来这么一手的!

那一刻,忠顺王甚至还有闲心思考,把太子砸晕之后,他要立刻出城去。

纵然王府烧毁了,趁着乱象,他一个明面上看着没有实权的王爷想要离开京城,也不是难事。只要脱离了危险所在,未尝没有机会。

可如果不是太子突然威胁他,给忠顺王一百个胆子,他都不会这么做。

这都是……

要怪太子啊!

如果不是太子逼他……

滋啦——

清脆的声响,伴随着一道劲风,那花瓶被太子抬腿踢到了墙上碎开。

太子咧开嘴,笑得意气风发,“倒是和孤猜想的差不多。”他在腰间一抹,一道长鞭就甩了过来,这刺耳的破空声让忠顺王本能地打了滚,避开了鞭子的袭击。

然忠顺王虽勤于锻炼,却还是比不得太子年轻,被抽中了好几下后,再疼得满地打滚,根本爬不起来。

太子还略有抱怨,“今儿这鞭,倒是有些不顺手,使不出力来。”

忠顺王听着都要咆哮出声,若这叫什么使不出力气,那什么才叫能使力气?

他疼得都要晕过去了。

太子使的是巧劲,看着衣服毫发无伤,然底下却是痛得要命。见忠顺王失去了反抗的能耐,太子懒洋洋地一抖手腕,长鞭顺服地回来了。

使鞭对他来说,就好似驯养了一条非常听话的毒蛇。

轻巧又服帖。

“忠顺王,孤再问一遍,你是怎么得手那批军器的?”太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然这笑意,却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披上人皮,根本是大凶之兆!

忠顺王:“太子殿下,您根本就没有证据!没有任何证据却无故殴打本王,还上门说这些胡言乱语,岂非是没将律法放在眼里!”

“孤现在还能和你说话,而不是直接杀了你,已经很足以将律法,放在眼中了。”太子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鞭柄,“说起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忠顺王身上痛得要命,根本无心去管顾其他事情,再怎么好闻的味道,难道比得上……等等!忠顺王忽而意识到允礽到底在说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味道。

是了,焦香,焦香的味道。

是焰火舔舐着木料的气息。

整个忠顺王府的锻造,都是用着上好的木材。而这样的木材,在燃烧时,也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

而现在,那味道,正逐渐在整座王府弥漫看来。

忠顺王悚然地看着太子。

太子好奇地歪着头,“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为何这般看着孤呀,王叔?”

其实依着太子的地位,他根本无需这么称呼忠顺王。忠顺王每一次被太子称呼王叔时,这心口总是忍不住一蹦跶一蹦跶,总觉得背后发凉。

可没有哪一次,是如现在这么恐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火,已经开始燃烧起来。

他们能够听到若隐若现呼救的声音。

忠顺王到底是心狠。

他这么做时,只考虑到了自己人,却根本不在乎整个王府上的那些下人,会是怎样的下场。如果不是太子拦下他,现在的忠顺王,早就逃之夭夭,会在恰当的时候离开王府,更别说此时还深陷于此处,无法脱离。

“这难道不应该问王叔吗?”太子叹息着摇头,仿佛真的感觉到了悲伤,“这么大的嘉业,就这么一口气都烧掉了,多可惜呀。”

“……殿下说笑了,”忠顺王干巴巴地说道。

“这怎能说是玩笑?”太子摇头晃脑,那笑容既美,又充满锐气,“不如说,王叔这片王府到底藏着多少好东西?宁愿彻底烧掉,都不愿意给人瞧瞧。”

他作势压低了声音。

“难道说,那些东西,其实还藏在府里吗?”|

啪嗒,啪嗒……

火焰燃烧的声音,逐渐近了。

也不知道,这府内到底是做了什么准备,能叫一瞬间都腾空起这般的大火。

空气里充满了灼/热,仿佛滚滚热浪,已经顺着外侧,一点点地爬进了缝隙了。

从窗外,忽然跳进来一个男子。

他利落地跪在太子的跟前,低着头说道:“殿下,再不走,这附近就要烧到了。”

忠顺王激动了起来,他要爬起来的时候,被男人一脚踹了回去,狠狠地摔在了桌椅边晕了过去。

“殿下!”

这贴身侍卫也着急起来。

要是太子在这里出了事,他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允礽打量着这花厅,寻了个最容易烧起来的地方,指挥着贴身侍卫将忠顺王给搬运了过去。

“将他就安放在这里。”

侍卫依言而行,将忠顺王给搬了过去,然后做出一副拄着下颚思考的模样。

然后,太子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收了东西,离开了此处。

只在单手撑着窗户出来时,太子转身看了看还安然无恙的地盘,从怀里摸出了个火折子,吹了吹,见火苗冒了出来,这才顺手抛了进去。

嚯——

迎风而起的火势,让太子满意地颔首,这才转身消失在了这片火海里。

……贾珠听完太子的“英勇”后,双手掐住了允礽的脖子,作势晃悠了好几下。

“万岁爷那话倒是不错,殿下打一开始,就打算做什么吧!”

“阿珠,你怎能和阿玛一起污蔑孤?”太子眨了眨眼,无辜委屈地说道,“论迹不论心,这火可不是孤放的。”

“……那殿下带着火折子做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太子理直气壮地说道,“难道阿珠出行时,身上不会带着一些小零碎有备无患吗?”

贾珠:“……”

保成总有歪理!

两人坐在河畔。

这梦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允礽心念一动,就能立刻转换地方。

贾珠看着这清澈的河面,好半晌,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应当是他没见过的场景,或许就存在于太子曾经去过的某处。

“阿珠,你觉得,那些大牢祭祀,是为了什么?”

“不知。”贾珠摇头,“不过,我觉得一个人会知道。”

“谁?”

“朔方先生。”

太子微微眯眼,贾珠忽然说起他,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你觉得,他还在京城?”

贾珠:“我觉得,他的确还在京城。”

“京城已经被阿玛筛查过好几次,倘若在这样的力道下,他还能藏得住,那可真是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