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礽没挨揍,却也差不离。
他揉了揉自己被蹂/躏过的小肚腩,嘀咕着,“怎么好乱摸保成的肚子,要是肉肉少了怎么办?”
“你的确该减一减了。”身为阿玛的康煦帝毫不留情地打击小太子的信心,“捏起来可多。”
小太子如遭雷劈,“……保成很,很努力了!”
色厉内荏。色厉内荏啊!
康煦帝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番。
允礽一把掀开了这对话,假装说起正经话,小太子冲着康煦帝挑眉,嘀嘀咕咕了起来。
“我不知是何人,”康煦帝听完了保成的话,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我的确知道可能是谁,在毓庆宫内安排了人手。”
允礽沉默一会,不情不愿地说道:“皇贵妃娘娘。”
康煦帝笑了起来。
保成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嘛。
年初的时候,皇帝就将后宫妃嫔又升了一次分位,贵妃也因此被晋为皇贵妃,因着后宫没有皇后的缘故,皇贵妃更加名正言顺地掌管着后宫。
能有办法在东宫埋伏人手,还是从数年前开始的,也就只有皇贵妃有这个能耐了。
“可这听起来不像是皇贵妃娘娘会有的手笔,”小太子为此皱了皱眉头,声音虽然还有点奶气,却透着认真,“太蠢。”
允礽毫不留情地说道。
康煦帝呼噜着允礽的小脑袋,大笑了起来。
“确是如此,可她为何还要这么做?”
皇帝循循善诱。
小太子的视线缓缓落到康煦帝的身上,那自然是因为……
此事做了,更有利。
“阿玛,”小太子软乎乎的,奶里奶气的,却带着不解的口吻,“当年为何要选阿珠,以及那些人入宫?”
允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乱局或许是从当初开始。
顾问行欠身说道:“殿下,当初您高烧不退,万岁爷忧心忡忡,不只是广招大夫,更也求助了神道,祈求上天保佑。当年,正是有一位道士与万岁爷提及,或可请来与殿下同日生辰的孩童入宫为殿下祈福。贾小公子便是为此,方才入宫。”
允礽皱巴着小脸,狐疑地说道:“阿玛会信这个?”就算是那些萨满喇嘛,也从来不见皇帝多在意他,只是遵循着从前的习惯供奉而已。
允礽可不相信阿玛会突然相信起哪个和尚道士的。
康煦帝没好气地看着他说道:“当你阿玛是铁石心肠?那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皇帝的声音透着淡淡后怕。
小胖崽僵住了身体。
扭捏了一会,小太子往康煦帝的身旁挪了挪,靠近了皇帝,软声说道:“保成知道阿玛最最喜欢保成了。”
康煦帝假意嫌弃地掐住了允礽的小脸蛋,“不管信还是不信,当初令贾珠这一批人入宫的时候,到底是明目张胆了些,有些人留意到这其中的微妙之处,也是自然。”
允礽皱着小眉头,“可是,皇贵妃娘娘纵然对阿珠好奇,却也不该冒险让桃柳去暗示此事,除非,此事利大于弊。阿玛,保成想不通。”小太子垂着脑袋,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顾问行悄然看了眼康煦帝,轻声说道:“殿下,不论皇贵妃娘娘究竟有没有理由做下此事,既殿下猜测是娘娘的人手,那殿下可要……”
允礽斜睨了眼顾问行,哼哼地说道:“保成才不想做事呢,就让阿玛来……等等,”小胖崽的脸色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拍着小肚腩说道,“阿玛,保成要自己来,阿玛不要插手。”
康煦帝饶有趣味地说道:“保成想怎么做?”
允礽嘿嘿直笑,趴在皇帝的耳边悄声说道:“等回去,
保成要和阿珠引蛇出洞!”
康煦帝掐住允礽的小屁股,“做什么危险的事呢?回头小心太皇太后骂你。”
小太子气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肉屁股,转身背对着皇帝不肯说话。
等到皇帝总算哄好了这个小祖宗,又着赵昌将太子殿下送回毓庆宫后,康煦帝愉悦轻松的脸色也随之收敛了起来。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不紧不慢地说道:“顾总管,可有什么要说的?”
顾问行欠身,“万岁爷,殿下实在是聪慧,只是知道一点痕迹,便几乎猜出了全部的过程。老奴是怕,倘若此事殿下打算亲自查处,未必也查不出来。”
康煦帝哼笑了声,“那臭小子,查出来了又如何?皇贵妃可真是个可心人儿,这般善解人意,实在是叫朕心欢。”
顾问行不必抬头看皇帝现在是什么表情,都心知那必定是带着恼怒之色。
皇贵妃自然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角色,从当初毓庆宫的异动,再到这些年,康煦帝的纵容和允礽的喜好,再加上康煦帝曾经数次召唤过李太医查阅贾珠的医案……这般零零散散的证据,多少也拼凑出来当初皇帝的用意。
各宫都试图朝毓庆宫安插人手,泰半是不成功的,可皇贵妃想要安排人进去,难,也是不难。
桃柳便是这般成为毓庆宫的一份子。
然这后续里,皇贵妃冒然在此刻动用了这枚棋子意欲为何,便是小太子始终想不明白的事端。
这自是因为康煦帝瞒住了一桩事。
少了这点因果,就难以看透。
“走罢,去承乾宫一趟。”
承乾宫内,皇贵妃正在逗弄着允禛,奶声奶气的小孩正试图抓住女人柔美的手指,一大一小正在说话间,皇贵妃听得门外的禀报声,脸上并未流露出讶异之色,只是抱着小四站起身来,在皇帝入内时,朝着他轻轻福礼,“万岁爷吉祥,妾身失礼了。”
皇贵妃苍白的脸色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是一朵盈盈绽放的娇花,却已经到了花期之末,好似随时随地都可能凋谢。
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近些年来常吃药,看着实在娇弱。
康煦帝扶住了皇贵妃的动作,“爱妃身体不适,就莫要抱着禛儿了,叫奶娘照看便是。”
皇贵妃轻笑着摇头,“妾身的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有了禛儿,自然是要与他多多说话才是,万岁爷可真是不懂妾身的心呀。”她嗔怒地斜飞了眼皇帝,眼角染着淡淡的红晕。
康煦帝微微一笑,牵着皇贵妃在软塌坐下。
他低头与小四说话,不时逗弄两下,惹得小小的孩子咯咯直笑,“爱妃可莫要妄自菲薄,有些事情,谁也说不准,这不是已经怀上了吗?”允禛的笑声在承乾宫内荡开,听着可爱极了。
可这阖宫的气氛,却再不复之前的轻松,只余下冰冷的寒意。
皇贵妃脸上的笑意收敛,“万岁爷,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您。”
“爱妃都用那样的法子来提醒朕,朕若是再猜不出来,那朕也太蠢了些。”康煦帝含笑,那淡淡的笑意不曾消失,好似他的心情真如他表现得这般愉悦。
皇贵妃捂住了允禛的耳朵,“万岁爷说笑了,妾身从未想过任何对太子不利的事情。”
康煦帝看向皇贵妃捂着小四的手掌,“爱妃都用上了威胁利诱这般的招数,不便是想与朕商榷此事,既有这般心思,在禛儿面前,怎就不敢袒露了?”
皇贵妃看着眼前这位天子,她能感觉到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在燃烧。
她为何如此苦心孤诣,为何如此步步惊魂,不便是康煦帝不愿令她诞下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康煦帝都不愿意见任何一个子嗣真正从出身上动摇到允礽的地位。
她又怎可能松开手,令允禛听到他们此番的算计?
康煦帝的声音温柔,好似真的是在给皇贵妃排忧解难,“爱妃手中的牌实在是少了些,桃柳不过是抛出来的棋子。你原是想要从毓庆宫,从阿珠的身上逐渐旁敲侧击,令朕注意到那些端倪,好教朕发觉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将其当做是交易的把柄。
“为了太子的名誉着想,为了不沾染上巫蛊那些脏事,说不得,朕真就松口了。而等到那时候,在爱妃的猜想中,大抵是已经坐好了胎,总是更好养着,偏偏,那桃柳采取的方式太过莽撞,叫阿珠一下子发现了端倪……”他细细的,轻轻地说着,“这时机,当真是不合时宜,对吧?”
皇贵妃的脸上一片木然,一动也不动。
是她栽了。
可,却是谁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