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贺枕书,道:“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总是能说对一些事情。”
从贺枕书决定要收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证明他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预见到那药材的价格会上涨。还有预见到今年雨水会增多,坚持要让裴家提前收成。
贺枕书瞬间明白裴长临想说什么,心下一惊,强作镇定道:“当然是因为我学过天象!你没听说过吗,会观天象的人,连未来几年的气候都能瞧出来,我只能看出一个月的,不、不算什么了。”
学过天象,看出农忙时雨水充沛,推测出许多人会因此患病,药材紧缺,价格上涨。
倒不是完全说不通。
裴长临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那刘家三叔会摔断腿,也是天象告诉你的?”
贺枕书:“……”
险些忘了,他先前说漏嘴,的确说过刘老三最后还得指望裴家帮忙。
不算贺枕书带他去看大夫那事,因为摔断了腿,刘家今年的农活都干不完,前两天还来问裴家借牛,想在犁地的时候用。
“我就是瞎猜的呀。”贺枕书不怎么会撒谎,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索性懒得再想借口,“裴家可是这十里八村唯一的木匠家,他刘老三有事要指望裴家,这很难猜到吗?”
他若无其事与裴长临对视,假装自己十分有底气的模样。
裴长临垂下眼眸。
贺枕书没错过他眼底那一瞬间的笑意,脸颊微烫:“我没有骗你,你别笑!”
“好,不笑。”裴长临回答得爽快。
他掀开被子想下床,贺枕书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他,刚揽住对方胳膊,便听见裴长临轻轻道:“我希望,你剩下的事也能说对。”
贺枕书愣了下,福灵心至般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他对裴长临说过,这世上奇人异士很多,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他。
贺枕书认真道:“一定可以的,你会痊愈的。”
裴长临偏头看向贺枕书。
他注视了他很长时间,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如果……”
他眼中闪烁着往日不常能见到的光,像是满怀希望,又像是有些局促。那光芒叫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起来,也比以往更加英俊。
贺枕书几乎能听见自己忽然变得剧烈的心跳声。
他嗓音干涩,小声问:“如果什么?”
但裴长临最终没有把话说完,他只是抬起空闲的那只手,轻轻将贺枕书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
“到那一天再说吧。”
他移开视线,抬眼看向窗外。
外头的雨不知道何时停了,天边依旧阴云密布,却似乎有一束十分微弱的阳光,从那连绵昏暗的云层中央透出来。
裴长临望着那丝光亮,轻轻道:“如果我真的有那一天。”
.
阴雨天又持续了几天。
下河村还算好,时不时会有个小半天晴起来,让农户们能趁机抢收麦子。靠近县城的几个村镇,自从谷雨之后,天上的雨就没停过。
贺枕书在心里算着日子,没过几天就等来了消息。
消息是周远去镇上采买时带回来的。
彼时正好雨过天晴,裴长临正在帮贺枕书做书桌。
由于近来精神好了许多,裴兰芝终于不限制他做木工,裴长临也终于能去工具房取用大件的木料和用具,而不用每天偷摸从木料棚子里摸边角料。
但他力气还是不够,裴木匠和周远不在家时,他连一块木头都要锯上好半天。
贺枕书看不下去,主动提出要帮他。
周远走进院子里时,瞧见的便是那小夫郎一脚踩着木料,一手握着锯子,锯齿在木料上来回比划,久久下不去手。
“笨。”裴长临低哼一声,眼底却带着笑意,“还不如我自己来。”
他话是这么说,却只是上前半步,弯下腰握住锯子手柄的下方,帮贺枕书调整方向。
远远看上去,就像将人完全搂在怀里。
“……”周远都不知道自己另一只腿该不该迈进去。
但院子里那两人先发现了他,小夫郎慌慌张张放下锯子,裴长临也连忙后退半步,又恢复了往日冷冷淡淡的模样。
仿佛周远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