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用最小的影响,撬动最大的利益。
岑威的密信中少了许多前往贵州途中的细节,着重提起藏在深山之中的红莲镇。
李晓朝审问过胡柳生之后,曾亲自在朝堂解释红莲镇存在的缘由和作用,每个字皆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事实比胡柳生不愿意回忆的世界更残忍。
红莲镇如同大型的养蛊场,所有不愿意成为贵族奴仆的百姓和不听话的奴仆,在这里都是消耗品。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两个下场,活不下去或被逼疯,变成红莲。
前者的死在红莲镇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如同蚊子会吸血,蝴蝶能展翅,无需任何理由,更不会有人在乎。
后者则正式成为镇民。
他们是红莲镇的中坚力量,只需要老实的活着。
对于能熬成镇民的狠人来说,在深山中找到食物、填饱肚子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控制越来越难以预料的精神状态。
所有人都知道,当镇民清醒的时间比发疯的时间少,他就会在不久之后悄无声息的在红莲镇永远的消失。
红莲镇的镇民都是宁愿忍受发疯也想活着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种结局?
为向‘衙役’证明,自己的精神状态依旧可控,红莲镇的镇民无所不用其极,几乎将所有清醒时的精力都用在这件事上,自然也就没时间再想,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们接受的命运是否有不合理的地方。
红莲镇中会竭尽全力反抗的人,往往是刚被送入镇中的人,他们受到的看守也最严厉。
越是接近离开红莲镇的镇民,反而越抗拒离开,会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不仅不用‘衙役’为他们操心,他们有时候还会主动帮衙役看管刚入镇,还没成为镇民的人。
这页信纸的最后,岑威用一句话做出总结。
‘红莲镇是个将人变成鬼的地方。’
下页信纸,岑威提起他通过红莲镇查到薛寄身上的过程。
作为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将军,岑威从贵州穿行的时候顺便带走许多年迈的阿公、阿婆。
他称家中老祖宗要过百年寿辰,打算买些老人回去替老祖宗挡灾。
此话一出,原本与岑威剑拔弩张的当地人,当即换了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嘴脸,千方百计的打听岑威准备花多少钱。
岑威不动声色的观察当地人的态度,给出令对方心花怒放的价码。
不得不背井离乡的老人,虽然对岑威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他们更恨故乡和熟识的人。
离开贵州境内,岑威才对这些人透露他的身份和目的。已经对贵州官府和当地望族深恶痛绝的老人立刻表示,愿意将他们所知道的事尽数告诉岑威。
所谓的老人,最大不过四十有五。
外表看上去像是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哭着告诉岑威,至少他认识的人中,没有比他年纪更大的人。
除了对贵州官府和望族的愤恨,这些人最深刻的感情竟然是对南宁侯薛寄的怀念。
他们不知道薛寄犯过什么大错,只知道薛寄活着的时候祖辈比他们活得久,父母也比他们更像人。十个贵州人中,至少有六个人会斩钉截铁的说当年薛寄没有错,该死的人是成宗。
正是因为这些老人对薛寄怀念和近乎偏执的信仰,岑威才会特意令人去收集薛寄的信息,侥幸没有错过红莲镇中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