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早就对唐臻言听计从的程守忠闻言,难得面露迟疑,“红莲......”
“哪来的红莲?!”唐臻的手掌拍在程守忠的肩上,发出极响亮的声音,冷笑道,“暂且不提红莲想要从京郊杀入皇宫,需要经过多少道关卡。难道驻守在宫门各处的羽林卫都是聋子、瞎子不成?眼睁睁的看着红莲在后宫作乱,竟然不知道前来报信。”
即使李晓朝被绊住脚,来不及从京郊赶回来。京都还有陈国公和三省总督的人手,肯定会第一时间进宫,查看昌泰帝和太子是否安好。
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连红莲已经进入京都的消息都没收到,就猝不及防的被红莲杀到脸上。
短短几句话,令程守忠和连滚带爬冲过来报信的羽林卫惊出满身的冷汗,即使身处黑夜,脸色也透着苍白。
如果他们带着昌泰帝和太子避让红莲,必定要留下很多人断后,慌忙之间或许刚出宫门就会落入新的圈套。
程守忠狠狠咬牙,抬脚踹在愣在原地的羽林卫屁股上,厉声道,“没听见殿下的吩咐?还不快去报信!如果他们只是想出宫,令驻守宫门的人给他们开个侧门,放他们离去。”
“是、是!”羽林卫骤然回神,立刻沿着原路返回。
直到亲眼看见昌泰帝的寝殿在层层重兵的把守之下,依旧是他带太子离开时的安宁模样,程守忠终于能彻底放下悬在嗓子眼的心,狠狠的松了口气。
唐臻利落的从程守忠的背上跳下去,立刻朝寝殿的门跑去,他得亲自看到昌泰帝才能安心。
昌泰帝似乎感觉到正有人在看他,平静的面容忽然浮现挣扎的神色,睡眼懵懂的看向唐臻和程守忠,眼底满是迷茫。
“臻儿?守忠?”
唐臻为昌泰帝掖了掖被角,漫不经心的道,“我暂时回不去东宫,来看看你,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程守忠垂下眼帘,默认唐臻的隐瞒。
外面的事,说给陛下听,陛下也未必能听懂。别说是与太子比敏锐,恐怕连他都比不过,何必因此平白令陛下担心?
昌泰帝看了眼不肯与他对视的程守忠,目光再度转到唐臻的脸上,问道,“外面正在闹什么?我好像听见......”
尖叫、怒吼、密集的脚步......然而看唐臻若无其事,程守忠只是愤怒没有慌张的神态。昌泰帝难免迟疑,觉得这些声音只是他的错觉。
“没什么,忽然飞来好多的鸟,羽林卫正在驱赶。”唐臻轻描淡写的敷衍昌泰帝,故意说起另外的事,吸引昌泰帝的注意力,“我刚才去见......娘娘,娘娘说我来就是有缘,没拒绝我下次再去见她。”
昌泰帝闻言,眼中浮现无奈,倒也不执着于知道外面的事,长长的叹了口气,“是我害她。”
“陛下何出此言?”程守忠闷声闷气的开口。
“当年如果不是您心善,愿意带娘娘回宫,娘娘说不定已经......”他感受到唐臻的目光,临时改口,“随着流民去开荒。”
唐臻见状,不再提仙妃,转而问起昌泰帝平日如何用药调养身体。
昌泰帝还不知道,他的只剩两年的谎言已经被戳破,始终平静的眼底终于染上紧张。
程守忠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自觉不妙,恨不得在昌泰帝的寝殿中找个裂缝藏身。
唐臻似笑非笑的打量昌泰帝和程守忠的脸色,任由昌泰帝敷衍过去。
昌泰帝因为今晚即将与唐臻见面,已经夜不能寐数日,精力大不如从前,说了会话,眼中再度浮现困意,不知不觉间完全没了声音。
另外两人见状,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京都岑府。
岑戎亦步亦趋的跟在岑威身后,眉宇间满是困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竟然愿意回河南?”
岑威遥遥望向北方,漫不经心的道,“我回去难道不是好事?”
岑戎轻笑,“当然是好事,自从我抵挡京都,父亲和伯父每次来信,至少有少半的篇幅都用来反复提醒我,劝你早日回河南。”
当初岑威非要亲自来京都,岑壮虎和岑壮牛迟迟不肯同意。
在他们看来,无论是陈国公、三省总督,还是广西巡抚、两广总兵等人,皆愿意将家中小辈送到京都,肯定有他们尚且不明白的用意。
既然如此,借着给皇帝和太子请安的名头,让善于交际的岑戎去见见世面,未尝不是好事。
仅限岑戎,绝不包括岑威。
岑壮虎和岑壮牛没有偏心的意思。
他们只是觉得,岑戎在京都小住,远比岑威留在京都安全。
毕竟岑戎名声不显,又是岑壮牛的独子,从小善于交际,走到哪里都有朋友照顾。只要别触碰到不为人知的隐秘,即使行差踏错,不小心得罪人,看龙虎军的面子,别人也不好擅自对岑戎下手。
岑威却不同。
他虽然少年老成,从不意气用事,从某种程度看,远比痴长三岁的岑戎更能靠得住。但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岑家村都是粗人,彻底占领陕西和河南三府之后,眼睛都盯在武将的职位上。岑壮虎是龙虎副将,岑壮牛是陕西指挥使,岑威是龙虎少将军,岑戎是龙虎少将军的副将。余下众人,也大多是武职。
如今陕西与河南最大的倚靠,莫过于龙虎军。
岑壮虎自认天赋和本事皆不如儿子,心甘情愿的为儿子让路,空出龙虎将军的位置。对外说是为表达对曾经统治河南的龙虎将军魏和的尊敬,实际上完全是在为岑威考虑,避免‘父且在,子居上’的尴尬。
龙虎军无龙虎将军,只有少将军,理所应当是由少将军做主。
因此岑壮虎和岑壮牛说什么都不肯让岑威进京。
冒着惹怒龙虎军的风险,杀了龙虎少将军的堂兄,也许是赔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