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温柔低沉,竟然与燕翎的声音有八成相似。
可惜太子殿下的嗓音天生软绵清脆,与出身北地的燕翎相差甚远,否则未必不能完美复刻。
铜镜中的人当然不会回答唐臻的问题。他只会睁着圆润的眼睛,真诚的与唐臻对视,就像唐臻正在做的那样。
修长细嫩,看模样就知道养尊处优没吃过任何苦头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搭上铜镜,依次在镜中人单纯清澈的眉眼,脆弱纤细的脖颈和已经恢复宁静的胸口停留,最后五指张开,不留缝隙的贴合在铜镜的空白处。
唐臻弯起眉眼,嗓音恢复太子殿下原本的音色,轻快温软透着化不开的甜,“你那么在乎他,让他去陪你好不好?”
日光随着烈阳上升,以倾泻之势挥洒进书房,连角落的铜镜也变得比平时清晰,仿佛是镜中人有了生命被唐臻的话吓得脸色发白。
唐臻嘴角的笑意逐渐淡去,心中暴虐的怒气也开始平息,眉宇间显现独属于上位者的倨傲,自言自语似的道,“既然不愿意,就别再给我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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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公公,那边又摔了大件。”身着灰衣的小太监跪在平安脚边,举着巴掌大的银锤,小心翼翼的隔着猛虎绣样的锦被砸在平安的大腿外侧。
多亏这手通络的本事,他才能留在平安公公身边伺候,起码不必担心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被慎刑司拖走。
平安散着头发歪在摇椅上小憩,闻言连眼皮都没睁开,不甚在意的点评道,“可惜。”
小太监义愤填膺的道,“那可是前朝皇帝亲自命人为太后娘娘寿辰烧制的贡品,总共只有那么一件。即使是现在,御窑想要烧制出那般色彩瑰丽、浑然天成的瓷瓶,也要十年如一日的打磨一模一样的泥胚碰运气。公公掌管库房十几年,为了守住这些宝贝,夜里睡觉都不曾踏实过,从未有任何差错,岑大人和陈大人刚接手就......奴才替您不值。况且公公劳心劳力这么久,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那里竟然连句话都没有......唉。”
饶是平安铁石心肠,也免不了因小太监话语间的赤诚动容。
他抬手摸了摸小太监的头,哼笑道,“哭什么,那几位是什么身份,咱家又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别说人家是奉了殿下的令,请我交出库房的账册和钥匙,便是没有殿下的允许,我也说不得‘不’字。”
小太监闻言,眼眶红得更厉害,期期艾艾的望着平安,“公公委屈......”
“不委屈!”平安翻身坐起,厉呵打断小太监的话,意味深长的道,“这是咱家的福气。”
他随手摘下腰间的荷包扔给小太监,“你还小,别想那么多,操心好院子里的事就行。去厨房拿点糖回来甜嘴,别吝啬给赏赐,那处的人比你还不容易。”
小太监轻手轻脚的离开之后,平安从袖袋中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有根碳棒和张折叠整齐的宣纸,只记载唯有他才能看懂的特殊符号。
平安拿起碳棒画出个新的符号,暗自在心中盘算。
伴读昨日从他手中拿走库房的账册和钥匙,还没满十二个时辰,已经碰坏两座玉佛、一座观音、一对舶来小船、一对前朝流传的瓷瓶,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即使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从不为外物发愁,看到整齐排列的单子时也免不了恼火。况且殿下短短时间内经历诸多变故,性格与从前大不相同,原本只有三分火气的事,如今恐怕能怼到十分。
平安沉思片刻,起身换了身能见太子殿下的衣服。
虽然说再等等,库房那边必然会砸坏更多的东西,引起太子殿下更大的怒火,但......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